便如吴孰子眼里的这些“谬”。
前世中,它当然是被称为“无理数”的那个东西。
直至发现它2000年后,戴德金才借助“集合”,系统地、完美地定义了它。
可就在不久后,在罗素的质问下,“集合”本身竟也成了悖论。
最终,哥德尔一锤定音:
任何数学系统中,都存在一个命题,它在这个系统中既不能被证明为真,也不能被证明为否。
数学家两千年来的信念轰然倒塌。
始于毕达哥拉斯的一切努力,似乎都只证明了一件事。
数学中只存在一个确定的,无论在哪个系统,哪种定义下都无可摧毁的东西——
悖谬。
悖论的阴影,也将永远伴随着每一位数学家,从始至终,从0到无穷大。
绕过去。
才有勇气活下去。
才有力量走下去。
这便是檀缨对范画时的回答。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个方桉。
吴孰便是一头撞上去,死也要死在这里的哪个。
在檀缨听来,他刚刚的疯话,倒是恰恰是成了。
他已将那谬,视为了唯一的真。
若非一心求道,若非千百次思索范画时的《流算》,又怎么可能有此大成。
只是“成了”这件事,偏偏与他本身的存在是个矛盾。
当他“成”的那一刻。
谬的,便是他自己了。
沉默之间,倒是奉天老学博先开口了:
“我想的最浅,我先说罢。
“此番当堂相争,上百人见证,自是以巨子碎道为结局,檀缨是胜者。
“此为我墨家之劫,却也应公开面对。
“重新整理《吴孰算经》,承认并融入‘谬数’,不再误人子弟,此为当务之急。
“我以为,檀缨全程并无恶意,只是遵天道而行,结果虽然是吴孰子碎道,却也纠正了千百年来的数理歧途。
“我如此与奉天通报,范子以为如何?”
“大善。”范牙道,“我墨家一向求实,檀缨之证已确凿无疑,应感谢唯物家助墨家向前一步,与天道近了寸分。”
“愧不敢当。”檀缨忙颔首道,“吴孰子对数理的贡献无可指摘,只单单有这一个小症结罢了,他若跨过这个谬,执意批判《流算》,我或也无解。至于今日令巨子如此碎道……是我太……太粗暴了?”
“平心而论。”范牙舒了口气,望向了仍在承天道相塑的范画时,“你比他当年对画时的驳斥,要温柔得多了。”
“说到馆主……”老学博捏腮道,“这得道得的是不是太久了一些……”
檀缨也转过头去,看着范画时微微冒汗的样子,实在是再熟悉不过,这便一拍脑袋:“这得上资材啊,咱护什么呢?”
老学博更加不解:“这既非坐鼎问道,又不是破境,如此初得道,天道塑得很浅,应是用不到资材的……”
范牙闻言忽然一怔:“莫不是承道?”
“对啊!”老学博也才反应过来,“先贤陨落,从其道者可并得其杯!范画时的得道与承道赶在一起了!”
范牙豁然开悟:“如此说来,画时的《流算》虽与巨子相悖,但所学的基理,仍是从巨子的言传和着论中得来的。”
檀缨惊道:“就是说巨子碎道,凡从墨者,皆有机缘继承?”
“当是如此。”范牙道。
“那劳烦司业帮我找个人,传个信给庞师。”
范牙这便起身:“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试试看吧。”
另一边,奉天老学博也随之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