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津渡本非尹吉甫与韩侯奕南渡的必经之路,而且,茅津渡是虢公长父重新修建的渡口,尹吉甫并不想和这位老太傅沾染上任何瓜葛。
但眼前的大火不仅来势汹汹,而且来得蹊跷,自觉告诉尹吉甫,夤夜间的这场大火,似乎不像是自然而起的,更像是人为的纵火。
尹吉甫当机立断,将自己的判断简要告诉韩侯奕。韩侯奕亦深以为然,二人达成共识,决定当即调转船队的行进方向,小心翼翼地朝茅津渡方向驶去。果不其然,随着船队离河岸越来越近,尹吉甫听到了厮杀之声,旋即又有哀嚎声夹杂其中,这动静似乎更像是两军对垒之状。
“奇也怪哉,”尹吉甫满腹狐疑,“茅津渡是民用渡口,哪里来的两军厮杀?”
韩侯奕亦是不解:“茅津渡离虢国国都上阳不远,难道是虢国的军队?”
“非也,”尹吉甫眼尖,指着河岸的方向,“你看,沿岸停泊着十余艘小船,上面分明是周王师的旗号,对了,是成周八师!”
“成周八师如何来此?”韩侯奕又很快自问自答道,“是了,大司马虢季子白便是成周八师统帅,虢国以公谋私,倒也不是第一回了。”这位年轻的韩侯似乎也对虢氏父子颇有微词。
尹吉甫微微点头,当即对韩侯奕道:“请贵侯速速传令,我等船队先勿靠得太近,待辨明其详,再作计较!”
韩侯奕自然照办,但大河水势甚急,船队又是顺风,传令后约莫有半刻钟的功夫,韩国所有的船只才算止住前进的势头,与王师的船队只有一箭之地。只是深夜江上大雾弥漫,岸边火势又大,成周八师的战船在明,故而未曾发现黑暗中的韩国船队。
“太宰请看,”韩侯奕奇道,“这些成周战船上,如何没有兵卒?”
尹吉甫这才极目细看,果然,周王师的船只之上只有旌旗飘摆,却不见一兵一卒。
韩侯奕又道:“莫非,我们来晚了一步?成周王师莫非遇到了险情?”
尹吉甫深然之,正准备与韩侯奕一道登岸,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派出哨船,燃起火把,悬挂韩侯大纛,以期与王师舟船上瞭望的士兵取得联系。然而,当韩国哨船从河岸绕了一周归队时,再次验证了韩侯奕的猜测——王师的战船上,已然全部空无一人。
尹吉甫心中暗叫不好,他很清楚当今成周八师的实力,在虢氏父子的带领下,周王师空有其表,在作战水平上早已大不如前,远非昔日太保召公领兵时可比。至于那大司马虢季子白,不过是读了些兵书战策的纨绔子弟,哪有什么临敌经验?眼前这场大火,十有八九便是周王师遭遇了对手的埋伏。
“登岸!”尹吉甫再无犹豫,当即下令。
韩侯奕令旗一挥,麾下的韩国舟船便即刻朝河对岸疾速划去,各船掌舵的水手好似提前演练好一般,同时选择水流较缓处抛锚靠岸。待一声哨响,各船的韩国士卒步调一致,都从船舱中鱼贯而出,扎好裤腿,跳下船来,循浅滩向河床进发。
待韩军悉数在岸上集结时,不过刻钟之功,完成得十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尹吉甫也算是久经沙场之人,见到韩军如此精锐,不禁瞠目。他知道,韩侯奕还是世子之时,这支韩国的禁卫军便是由他日夜操练。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夜的登岸行动看着不起眼,令行禁止间,足以证明韩侯奕用心之深、治军之严、练兵之得法。
忙完这一切,韩侯奕对尹吉甫道:“我军已悉数登岸,每船仅留五名水兵接应,还请太宰移步岸上,小子侯已命人备好车马!”
尹吉甫这才回过神来,发自肺腑地感慨道:“没想到,韩侯用兵如此犀利,佩服,佩服!”
韩侯奕赧然一笑:“太宰过誉,小子侯不才,不敢担此谬赞!”
军情紧急,尹吉甫不敢多耽,连忙跳下船去,岸边早有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