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让方兴仿佛回到了镐京城,想起了那段懵懂而青涩的岁月。想起了一起读过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想起了书简相传的“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想起了乔装看雩祭时的暴雨,想起了在职方氏大夫府外的那次“私奔”风波……
方兴脚步轻飘,醉人的不全是酒,他跟着召芷出了路寝,不觉间已来到一处别致的后花园。
“你知道,芷儿有多想你么……”
“你别怕,这里没人敢来,若有人偷听,芷儿割了他耳朵便是,若有人偷看,芷儿便戳瞎他的眼睛!”
“你看着芷儿呀!在齐国,他们都不那么在乎周礼的,不像当初在镐京……镐京,呜呜……”
“你何时变得如此沧桑了?你知道么,当初芷儿听说你死在南国,眼泪都快哭干了……可你偏没良心,死里逃生,也不来封信笺报个平安!”
“你就陪芷儿说说话嘛!君父好狠的心,把芷儿一人丢在这阴暗的齐国后宫,嫁了这般浑浊的郎君……”
“方兴!你就真的整夜不出一言么!”
召芷恼羞成怒,她开始撕扯自己的发髻,满头的珠玉环佩跌落一地,当啷乱响。
“别!别这样!”
方兴终于说话了,但他头昏脑涨,正在勉力支持着。
他不是草木,岂能不动情?
多少次,他想放弃抵抗,在召芷温柔攻势下屈服。但他不行,他想起了青梅竹马的茹儿,想起在云梦泽海誓山盟的芈芙,还有答应申伯诚的婚约……他自觉罪孽深重,已欠下太多情债,不能再在齐国记上新的一笔。
“你是嫌弃芷儿么?”召芷蹲下身去,呜咽地哭了起来,“普天之下,都没有人关心芷儿……”
一阵寒风吹过,方兴略有清醒,理智也随之恢复。直觉告诉自己,召芷从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她的这番苦情戏,定然另有目的。
于是他试探道:“夫人,此地非是谈话所在,你若是为了要事来求方兴,但说无妨。”
召芷果然一凛,她的眼神变得不再柔情,整了整衣冠:“我担心世子赤。”
方兴点了点头,他所料不错,但他也不会因此苛责召芷。眼下齐国政局风云变幻,召芷母子卷入其中,她为求自保便已费尽心力,又怎能不值得同情呢?
面对召芷殷切的目光,方兴已无法装作不知情。他坚定道:“放心,国高不是真心扶立胡公子,未来齐国的君位,仍会是世子的。”
“为何?”召芷露出希冀的神色。
方兴娓道:“一来,昔日国高二家废齐胡公而立齐献公,至于齐侯无忌,已然三代,断无再度拥立胡公之子的道理,反复无常,民心不稳。二来,胡公子深谋远虑,忍辱负重,绝非受制于人的君主,国高为了自家根基之计,想必不至于引狼入室。其三,国高二家本就是胡公子的杀父帮凶,若胡公子复位,国高又岂能得善终?”
其实方兴早已看透一切,对国高两家而言,放任齐侯无忌和胡公子两败俱伤,再辅佐婴儿世子赤登基,届时只用对付孤儿寡母,是他们最好的结果。但这种话,他不便说出口,只能靠召芷自悟。
可无奈的是,召芷关心则乱,加上她历来不工于心计,对方兴所言半信半疑。
就在这时,在临近放哨的阿岚匆匆赶来,大叫不好。
“何事惊慌?他来了?”召芷也吓了一跳。
阿岚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召芷赶紧把地上的玉簪、环佩插回头上,慌忙对方兴道:“你速随阿岚躲起来,一会儿后,她会把你从暗道带出……”言罢,也不顾方兴狐疑,又回路寝而去。
阿岚拉起方兴:“方大夫,跟我来。”
于是,二人沿着蜿蜒的碎石道往外走,耳听有男子笑声传来,已到刚才方兴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