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段历史,想必是王子友不愿回忆的梦魇,方兴不敢多提。
于是方兴转而问道:“那毕国一脉如何?”
王子友道:“毕国始封君为毕公高,是文王第十五子,年幼多立奇功,与周公旦、召公奭、吕公望同为大周开国四贤。到周成王临终前,托孤召公奭和毕公高为顾命大臣,辅佐周康王,四十年刑措不用,开创‘成康之治’。毕公高长子一脉封楷国,次子一脉便是畿内诸侯毕公。”
方兴又问:“敢问,这毕伯硕是何等人物?”
“此人素有贤名,在畿内诸侯中名望很高,”王子友不无担忧,“虢公长父若能说动他出仕,王兄念及毕公高之德,定会拔擢入九卿之列。如此,畿内诸侯便会与太傅虢公朋党,其势必大。”
方兴听到此,依旧不知道王子友焦虑之所在。照理说,大周江山社稷本就是姬姓大宗和这些畿内诸侯们打下,大周九卿常年为畿内诸侯所占据,本就理所应当。
王子友似乎谈兴甚浓,他对有意染指大周政权的畿内诸侯们如数家珍:“若毕伯硕入朝,则祭伯俗定然紧随其后。祭氏乃周公之庶子旁支,祭伯俗五世祖是昭王重臣,官拜太傅,与昭王南征楚国一道落水殉难。祭伯俗曾祖祭公谋父,亦袭官太傅,是穆王之股肱大臣。”
这段历史方兴倒是熟悉,在虢氏占据太傅之职前,祭氏始终是大周三公世家之一,仅次于世袭太师和太保的周、召二氏。
王子友继续道:“毕伯硕、祭伯俗之后,毛伯歆定不甘示弱。毛国始封君毛伯郑乃文王十三子,论与大周的宗族亲疏,倒反在毕、祭二国之上。”
“这有何不妥么?”方兴忍不住问道。
王子友面色凝重:“方叔试想,当今三公之位仅剩太傅虢公独苗,九卿之中,虞公余臣、虢季子白占据大司徒和大司马要职,申伯诚、毕伯硕定会递补二位王叔的大司空、大司寇之职,九具其四。再加上少宰芮伯阜、小司马程氏兄弟,还有即将入朝的祭伯俗、毛伯歆等,亦占据中大夫的大半席位,其势甚大,不可不防!”
听到这,方兴才觉得身背后汵出冷汗。
如果说昔日太保召公虎在位时还能和虢公一党保持均势,如今老太傅的阵容愈加强大,基本可以遮住大周朝政的半片天空。更可怕的是,虢公长父与巫教、商盟等反周势力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王子友的担忧恰恰在此。
他长叹一声,怅然道:“老太保告老之后,朝中已无人掣肘虢公也。”
方兴心中咯噔一下,自知王子友深夜前来找自己,绝不是叙旧那么简单,定然有一番盘算。只不过王子友究竟对此作何计较,这话只能从他亲口说出。
眼下虢公长父组建把持朝政,又笼络畿内诸侯,大宗伯王子友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消息。只不过,此前王子友在三公九卿之中恪守中立,既非太保一脉,又非太傅同党,如今均势打破,情况便有不同。
见对方久不言语,王子友有些心急。
方兴则沉得住气,流落南国的两年磨难,已经深刻磨砺了他的耐心和韧性。
“方叔,”终究还是王子友打破沉默,“倘若……”他欲言又止。
“倘若如何?”
“倘若你我请老太保重新出山……”
“不可,”方兴早料到王子友会有此提议,赶忙摆手,“此事不才窃以为不妥。”
“此话怎讲?”王子友很是惊讶。
“大宗伯,昔日太保声名鼎盛之时,尤且因朝中谮言蜚语而中伤,何况如今?”
方兴这话只说了一半,毕竟,当初虢公长父中伤召公虎的手段并不高明,恰恰是利用周王静对其弟王子友的猜忌,最终构陷老太保有废立新君的恶名。
只不过,王子友并未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