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稀奇。
只不过,方兴如今知道巫教早已湮灭,这数十年来乃是商盟在借其名气祸乱大周,虢公长父即便与“巫教”有勾结,也显然多少被蒙在鼓里。
芈芙道:“虢公长父起初把阿沅认作巫教的高级人物,殊不知她对此根本不知情。可丫头聪明伶俐,她将计就计,谎称是巫教特使,从虢公长父那套来不少消息。”
方兴点了点头:“阿沅随机应变,也是为了保护她自己。”
芈芙叹了口气:“起初,阿沅只想完成芙儿的心愿,于是想出了让虢公长父带你南征的法子,以求让你到南国解决楚国内乱。可谁想到,那老奸贼心怀险恶,为了排挤政敌,居然要下毒手害你……”
这之后的事情,方兴自然难以忘怀。
在行军南下的过程中,虢公长父先是给方兴暗中下毒,幸好得阿沅的示警和赠药才幸免于难。再后来,虢公长父渡过汉水,命方兴孤军深入,最后被熊雪逼入悬崖,差点丧命。
现在一想,似乎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虢公长父与巫教有勾结,甚至在巫教中或多或少也有职位,而熊雪亦是巫教中的“四方使”之一,他们共同给方兴下这等圈套,自是顺理成章。
方兴不寒而栗,这么说,商盟的势力或许早已渗透进朝里,如今虢公长父将召公虎排挤得告老还乡、把持朝政,也不知将来还会有什么阴谋、生出什么事端来?
芈芙见他发呆,又毅然道:“所以,你必须回去!”
方兴一愣,奇异地看着她。
“你要扳倒虢公长父,”芈芙眼神坚定,“难道,你想让大周中兴之业戛然而止么?”
方兴闻言,又喜又臊。喜的是,自己的爱侣如此深明大义,显然,她已然把方兴的事业当做了她的事业;臊得是,自己此刻沉溺于温柔乡中,竟然还不如一个南国女子懂得上进。
扪心自问,方兴一想到镐京城,就不由眉头紧锁。那里迟缓、严肃、缺乏活力,那些繁重苛杂的周礼、压抑的王室威严、朝堂上的尔虞我诈、老贵族们勾心斗角。
而这生机勃勃的南土,这片自古被华夏中原视为蛮夷热土,却有着锐意进取的诸侯国、朴素自然的民风,对大自然最纯粹的崇拜,原始、淳朴、淡然。
方兴显然爱上了脚下的这片土地。仿佛,他更觉得自己属于这里。
但他同时也很踌躇,作为大周大夫,难道甘心偏安一隅、逃避责任么?
我的未来,是和志同道合的兮吉甫、仲山甫、南仲、师寰们逆天改命、实现中兴大业?还是报答天子和召公虎的知遇之恩,和虢公、虞公这些反动势力抗争到底?
“你要回去!”芈芙替他做了决定。
方兴还在犹豫:“那你呢?跟我一起回去?”
“芙儿还有要事未了,”芈芙轻轻地摇了摇头,“但你若不负心,我们还会有相见之日。”
“卿既心志已坚,我自然不负。”
方兴说得郑重其事,换来芈芙欣慰的笑容。
二人依偎着,又在云梦泽中说了许久情话,无非是这段时间分别后的点点滴滴。既然将话说开,此前的嫌隙也随之冰消雪融。
芈芙道:“都是芙儿自私,耽误了你将近三年的大好时光……”
方兴摇了摇头:“此话何许见外?若不是流落南国,我哪里能遇见你?又如何能和杨不疑、蒲无伤二位兄长重逢,还认识了阿沅、艾姑娘、屈老将军、巴明这些新朋友。”
芈芙嫣然一笑:“虽是背井离乡,但你这一来平定了楚国内乱,二来重新划定了巴、蜀疆域,三来又探寻出巫教和商盟的秘密,也不算空手而归。如今,楚、蜀、巴国都向大周进贡称臣,述说你方大夫在南国的威名,也不算亏。”
方兴笑道:“这哪里是亏,简直是大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