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红追施展轻功,朝府衙疾驰,背负一人仍身姿轻灵,在屋顶上倏忽起落,直如飞燕飐水。
风声呼啸,苏晏贴在他耳边说话,三言两句概括了目前局势。
荆红追本就看那两个贼头兄弟不顺眼,请命道“让我趁乱潜入贼匪队伍,将王五王六直接刺杀,不就了事了?”
苏晏说“不妥。眼下看来响马盗目标明确,在于劫狱救人,若是此刻王五王六骤然身死,这些贼匪群蛇无首,怕是要衔恨暴乱,在城中乱抢滥杀,枉送了百姓性命。”
其实荆红追未必想不到这后果,只是江湖独行惯了,行事快意恩仇,除了已逝的姐姐之外,几乎没有亲近之人,心性也就日渐凉薄。杀人拿钱,只把人命当做一桩买卖。
直到遇上苏晏,因恩义而生情愫,又因朝夕相处而情愫更浓,对苏晏感激、钦佩、尊敬、爱慕等心理兼而有之,相处越久,越是不放心也舍不得离开寸步,恨不得将他保护得滴水不漏。
然而这还不够,必须急他所急,想他所想,将眼界胸襟放到与他一般的高度,竭尽全力助他实现心愿,方能成为苏大人的……的……荆红追默默咬牙,告诫自己——贴身侍卫。
不多时,两人已行至府衙,为了节省时间没有敲门通报,直接翻墙进去,闯入大堂。
公堂上只有几名留守的衙役,见两个人影鬼魅般闪现进来,吓得纷纷大叫,举起刀剑。荆红追忙喝止“御史大人在此,休得无礼!”
苏晏问“周知府呢?”
衙役忙收了攻势,答“知府大人得知响马盗来劫狱,领兵去大牢了。”
“什么时候去的?”
“刚刚走。等不来卫所救援,派去传消息的人也不知何时能回来,知府大人在公堂踱步许久,最后取了挂在壁上的宝剑,说不能任由贼匪破城,险民于兵火。”
这下苏晏倒有些佩服周之道了。若是血勇气壮之人,此举是性情使然,值得赞赏却也并未显出可贵。而周之道性子软、少主见,整日记挂着田间灶台的小乐趣,又有些畏难怕事,关键时刻还能记得自身职责与使命,克服恐惧与悍匪短兵相接,无论结果如何,都担得起父母官三个字。
如此一来,自己更是不能将他置之不理。
于是苏晏对这些衙役道“来个不怕死的,为我带路,谁敢去?”
衙役们犹豫地望向彼此。
荆红追冷嗤一声“废物。”对苏晏道“无需他们带路,我送大人过去。”
“……上官都不怕死,我又何惜此身!”有个身材瘦削的衙役蓦然叫道,“小人唐镜愿意为大人带路!”
苏晏看着这个紧握腰刀挺身而出的年轻衙役,“你叫唐镜?很好,走吧。”
客栈中,褚渊撞开房门,见房中空无一人,窗户大开着,猜测苏大人已在那个江湖草寇的帮助下,孤身犯险前往府衙,挫败地叹口气,只能接受事实。
他对其余锦衣卫说“苏大人若是有半分差池,我等性命不保。事已至此,不如同去府衙大牢,听从大人指挥,死得其所。”
高朔想起自己身怀沈柒给的北镇抚司钤记,说道“既如此,我去城中的暗哨据点拉人。虽说密探大都在边境活动,余下的不多,但总归是一份力量。”
褚渊点头“我险些忘了,你原是北镇抚司的人。我们人数太少,能多几个都是好的,去吧。”
高朔抱拳离开。
除了一人重伤在床,留两个小厮在客栈看护,剩余十八名锦衣卫缇骑怀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整装上马,朝火光烈烈、厮杀声起的方向飞驰而去。
王武王辰砍断牢门与枷锁。齐猛大喝一声,如猛虎脱柙,从喽啰手中抢过一根六角钉锤,挽着锤柄上的短铁链,抡得呼呼作响,一锤头便砸烂了个狱卒脑瓜,狂笑道“杀去府衙,把狗官都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