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冲出大牢时,外面已被官兵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齐猛见状更加兴奋,疯虎般冲进人群,钉锤扫到之处,血肉飞溅。贼匪被他悍勇带动,士气高昂,随他冲锋杀戮,喊声震天。
王氏兄弟殿后厮杀。穿云哨箭升空爆炸时,两人身处地牢,并未见到,此番一出来,便有机灵的喽啰过来禀报。
王辰一刀砍翻个兵卒,对王武道“哥,狗官发了求救信号,附近卫所几千人马,想是不多时便会赶来,我们不能恋战。”
王武答“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哪有入宝山空手归的道理,再怎样也得把姓陆的和姓周的杀了,替家里人报仇……还有那个姓苏的小子!城外还有六七百名兄弟,由杨会领着,好歹还能抵挡一阵。”
杀陆安杲和周之道,王辰十万个赞同,可是听见要杀苏晏,他心里打个突,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涩重滋味。
脑海中鬼使神差闪过零星画面,忽而是瀑布后方的洞窟中,赤裸少年向后跌倒,如墨长发披散在雪白皮肉上,被他一把抄住脖颈时,坦然道谢;忽而是寨中木屋,少年盘腿而坐,脏污布袍也难掩一身清气,捶地骂娘更显赤诚率真;忽而又是按在自己肩膀上的一只手,那只手与自己击掌三下,伴随着“誓不可违”的铿锵承诺——
难道这一切,都是骗人的?
也许那少年官员真的与他父母的死无关,算算时间,行刑之时,他差不多刚好进城,在法场上恰巧撞见……
王武与王辰是双生子,心意相通。王武一见弟弟神情,便知他志念动摇,当即冲过来,为他格住一记背后偷袭,低声骂道“战场走神,不要命了?!为了个诓骗过你我的杀亲仇人,你是不是傻?”
王辰也知道自己此刻仍想要去相信苏晏,甚至下意识地为他找脱罪理由,的确是傻得不行。
狠狠咬住后槽牙,他挥刀斩落偷袭兵卒的头颅,任烫热鲜血泼了一脸,藉此来警醒自己收心断念,不可再被苏晏的鬼话蒙蔽。
周知府带着衙役与兵丁赶到时,上千守军正被五百贼匪压着打,伤亡惨重,士气低迷,包围圈已被杀出个缺口。他赶紧指挥兵丁填上缺口,自己骑在马上放声高喊“卫所五千精兵已经入城,即刻便至!贼匪还不受降?现下投降,除匪首之外,其余徒众可免罪。等援兵一到,军令无情,本官想救都救不了你们了!”
虽然援兵还不见影子,但周之道这个知府官位毕竟也是读书读来的,有些底蕴,几句话虚实相间,使的正是兵诈与攻心之计。
众贼匪听闻五千精兵将至,便开始心底发虚,又听投降可免罪,不免人心动摇。
王武见势不妙,也同样放声高喊“诸位弟兄好好想想,你们当初是如何活不下去,才落草为寇的?难道为了一句鬼话,就缴械投降,再回到人命不如马的绝境中去?”
王辰也喊道“宁可信鬼,也不信当官的一张嘴!杀了这狗官!”
“杀官!夺粮!求活路!”众贼匪四下呼应,喊声震天。
周知府脸色发白,心道援兵再不来,本官今夜可真要交代在这里,因公殉职了!
王辰将朴刀往地面一插,取下背负的铁胎弓,挽弓拉弦,瞄准马背上的周之道,箭矢如破空疾电,激射而去。
苏晏与荆红追在衙役唐镜的带领下,骑马驰往大牢,隔着百步远的距离,在火把照射中,遥见王辰张弓将射,当即喝道“阿追,救人!”
荆红追早在手里扣了一柄柳叶飞刀,闻声指力乍放。飞刀划过一道残影,半空中正正击中箭簇,“叮”的一声溅出火光,两厢坠地。
王辰见功亏一篑,转头瞪视来人,满面的怒容在看清飞驰而来的身影时,化作了凝重与复杂。
他又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这回对准了苏晏。
百步须臾便至,苏晏在周之道身边勒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