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游心里揣着一份猜疑。
这昱王此举,究竟是心无芥蒂,还是善于收买人心?
但不得不承认,他此时的这番话正中自己下怀。
“犬子虽年幼,却一向很有自己的主见,老臣可不敢替他做任何决定。”
方少游神情肃然,看向关漌,随即话锋一转,“但老臣可以替他试探殿下的真心。”
“哦?”关漌搁下茶盏,微微扬眉,“那太傅可有结果了?”
“其实不瞒殿下,我又怎会忍心责罚自己的儿子,我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在殿下的心目中,小儿究竟有何等分量,殿下是否会将小儿的生死放在心上,是否愿意为他奔走?小儿既已打定主意为殿下效忠,我这个当爹的自然要先替他看看值不值得。”
方少游布满血丝的眼眶有些发红,但心里却是满满当当的踏实。
眼前之人苍颜憔悴,老迈单薄的身影不断扑进关漌的眼里。
半晌,他含笑道:“太傅的良苦用心,小源定有一日能够懂得。”
“但愿如此吧。”方少游轻舒一口长气,端起面前的茶盏。
他在揭开茶盖后顿了顿,道:“殿下可知,一杯清茶如何才能持久茗香?甄选、冲泡自然是首要前提,可这注入杯盏后如何品尝,也是大有学问。就好比殿下,因太过心急而提前打开了茶盖,让茶香过早的溢出,从而失去了它经过沉淀后方才得以长存的香气,就会变的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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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漌抬了抬眼皮,“太傅有话不妨直说。”
“世人皆知昱王殿下醉心书卷,淡泊名利,一向不涉朝堂、不喜权欲。老臣不明白,既已选择了韬光养晦,等待时机,又为何要过早地卷入这诸皇子的明争暗斗之中?”方少游诚然问出了心底深藏的疑惑。
“若本王说,此时正是等候多年的时机呢。”关漌微扬嘴角,双眸之中涌现出沉浮激荡的暗潮,
“有人独握权柄,手段阴狠,想靠制衡之术来掌控朝堂,长此以往,必将乱我朝廷风气、伤我王国根本。况且,身为皇室子孙,很多争斗不是本王不卷入,它就与本王无关的。既已是生来注定的事,早一步,便可抢占先机、把控局势;晚一步,就只能任人拦路当前,持刀向你。自保尚且不易,谈何守护至亲至爱?”
十四年前,那个被漫天飞雪掩埋的冬日。
那片被赤红鲜血染化的冰花。
那位心冷如灰,决绝结束自己年轻生命的傲世女子,像永不褪色的烙印灼烧着关漌。
正是因为当时的他,年幼弱小,眼睁睁看着生母死在自己的面前却无能为力。
那种无助和愧疚之感永世难忘。
如今,已及弱冠之年的他,又怎会让当年的悲剧再重演一次?
“看来殿下与我虽观念不一致,但都是为了守护至亲至爱,也算是同道中人。”方少游迷蒙衰老的眼神中增添了几许回忆过往的愁绪,
“既然如此,殿下不妨听我讲述一段往事。绍仁十四年的大旻,恐怕很多人都不知道,在二十几年前,我方少游也曾真心辅佐过一人,举阖族之力助他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助他于东宫坐稳太子之位。是因为他曾向老臣保证,继位之后,不会像历任君主一样,沉迷于玩弄制衡权术,放任手下的臣子因结党营私、相互争斗而疏离职守、敷衍塞责。可最后,真正做居高位的,哪个不是惧怕底下之人的眈眈觊觎,哪个不是依靠着制衡御下来巩固帝位?这些帝王奉为圭臬的惯用伎俩,换来的,不过是外看繁华盛世、内里烂成空壳的腐朽王朝,离亡国战乱的将来更近一步罢了。”
关漌似乎并不在意方少游这一番忤逆犯上,冒犯天颜的言论。
良久,他目光灼灼地开口道:“本王始终坚信,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