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诩问的是《诗经》中十五国风周南的《樛木》篇,不算是其中的名篇,但只要读过毛诗,就应知此篇。
“旧有此诗讽刺周平王遗弃宗室之说,《毛诗序》亦言:葛藟,刺平王也。周室道衰,弃其族也。
但儿子浅见,以为此说颇有牵强附会之嫌,故不愿苟同。
儿子以为,诗者善比兴。此诗不过以樛木、葛藟相生相傍以比兴欢庆祝福之意。或祝新婚,或庆生辰,总之诸般喜事皆可成颂,如此而已。”
“你小小年纪竟然敢质疑前人,那《毛诗序》流传至今有上千年,岂是你一个黄口小儿就可指摘的?!”宫诩的口气有些冷,脸上没什么表情。
宫宝安在一旁看了不由得替兄长担心,连忙说道:“想来是四哥没进过学堂的缘故,也没有先生教授他。我们先生就说,似《黍离》、《樛木》之篇,皆言王道衰微,失国失家之悲也。”
宫长安并不慌乱,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自古以来对经史注解不知凡几,有同有异,这本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圣人有云,尽信书不如无书。儿子觉着在读书时,须得学会自行揣摩,而不是一味遵照前人的训诰。
再者孔圣人曾言: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也。儿子年纪小,所知者也甚少,唯有一颗赤子之心。
读此诗时只觉得欢欣融洽,和乐美满。读来读去,也未品出讽刺之感。
因此不想违背本心,来附和前人之说。
又或者随着年纪渐长才能品味出别的深意,也未可知。”
宫诩听完了他的解释,久久未发一言。
不得不说对于宫长安的理解,宫诩是很认可的,他也觉得《毛诗序》中有太多将平日生活的人之常情,硬拉扯到美刺、国事上去的。
他小的时候,读《诗经》时也有许多篇目,无论如何读不出先生所说的道理,可却还要违心地人云亦云。
不过他并不会因此表扬宫长安,而是换了话题:“你去拿纸笔来,我看看你习字如何。”
宫长安应了一声转身进屋,而此时温鸣谦已打发了丫鬟送了茶水点心过来。
宫宝安饿了,看着盘中异常精巧的点心,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宫诩则皱起了眉,看到温鸣谦给的点心,他便联想到长子的死。
“不要乱吃东西,”他告诫宫宝安,“要吃什么,回你阿娘院子里再吃。”
最高楼三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