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这个下午(1 / 4)

司徒府,听雨轩。

一座专用来听雨的雅处,庭院内遍植芭蕉、桂花、竹、卉,芭蕉叶上潇潇雨,四面荷塘环绕,六月硕荷招展,清风荷上滚珠圆,两者声色兼备,境界绝妙。

大司徒司马昱居高位,一身简装,优雅不失庄重,座下尽是世家大族,名流高士,安石公、王右军、王文度、王彪子、刁彝......

尽是一干朝廷重臣,显然是有大事商议。

司马昱阔声道:“近来,昏昏乏困,暮霭沉沉,然得先帝所托,朝政尽负唔肩,力不从心,帝已至始冠之年(二十岁),才思敏捷,有明帝之姿,唔欲还政于帝,还望诸卿日后好生辅佐。”

屋外的雨声,如喧瀑倾泻,而众人的心里更是雷鸣电闪,纷纷不解大司徒之意,好好的一揽朝政不做,偏要使一出以退为进的招数,这是做什么?

忽而,众人心中不禁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是在暗示么?

司马昱手握一杯淡酒,将座下之事,尽收眼底,不动声色。

刁彝似是没听到,纹丝不动,与安石公对饮一杯,泰若自然,这两人深知司马昱为人,名士郭璞曾言,兴晋祚者,必司马昱也。

然司马昱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历经五帝的他,深知兴晋掣肘太多,北有大患,外有桓温,内有士族桎梏,岂是他一朝能更改的,居大司徒位置,已然和帝位无异,断然不会给桓温借口发难。

尚书左仆射王彪之,正二品,与王羲之族兄,不过谢弈去世后,桓温上书让桓云接任,被王彪之驳回,建议谢万接任,被司马昱采纳,故而得罪死了桓温,被弹劾,以至于司马昱为了平息桓温,欲加升王彪之镇军将军,会稽内史,加散骑常侍,明升暗将,调任会稽,而尚书左仆射人选唯有刁彝可继任。

面对桓温的咄咄逼人之势,司马昱深感忧患,今日不过是小作试探,若是士族依旧支持皇族,则必然劝解他行司徒之职,辅佐朝政,若劝他废帝自立,则双方已然貌合神离。

须知,今日士族可劝他自立为帝,明日亦可迎桓温入主建康,这才是司马昱真正的用意所在。

王彪之自然知晓司马昱意思,晓看绿荷芭蕉听雨声,自顾饮酒。

随后,王坦之谏言道:“帝虽至始冠之年,然不知朝政,不理世事,大司徒既得先帝所托,理应一力任之,不可半路而怯。”

王坦之得到了众人的授意,起身谏言,已然代表了士族的态度,便是士族始终与皇族休戚与共,共抵桓温。

当然,为了场面做的好看一点,司马昱必然还要三请三辞,于是,谢安、刁彝、王羲之、王彪之等人,纷纷附言劝解,不可还政。

岂料,一个愣头青,庾氏庾苒,念及庾氏的兴起之道,其先祖的从龙之功,即庾冰建议晋成帝司马衍将皇位让给司马岳,借此带领庾氏崛起,又以为大司徒真的对帝位有觊觎之心,而在座的诸位借故阻拦,实乃天载难逢的好机会,故而起身,郎声谏言道:“大司徒当立,可兴晋祚也!”

前面做做样子,劝司马昱不可还政的几位,顿时傻眼了,谢安捻着一杯酒,愣在了半空,随即叹了一口气,久久未饮下,王彪之与刁彝互看一眼,默不作声。

司马昱心中剧变,万万没想到庾苒关键时刻跳出来,以为是其中有变节,一时不解,斥责道:“庾卿,酒已乱,休得胡说。”

庾苒见前面的几位静坐,愈发的觉得司马昱势单力薄,觉得此机会万不可失去,又大声谏言道:“大司徒当立,可兴晋祚也!”

如此,为防止司马昱错意,暴脾气的王坦之不得不出面,出言呵斥道:“庾苒,乱臣贼子乎?”

庾苒对峙道:“王文度,大司徒文成武治,天命所归,岂是尔等莽莽之辈可阻的?”

司马昱顿时乐了,敢情这个庾苒是个愣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