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翠虽然怒极,端着托盘的手却依旧十分稳当:
“我家小姐听闻此事,第一时间便一个人冲了过来,只想护着安小少爷!”
“我本来跟在后头,小姐还特意令我先去备了干净的衣物和合口的清淡小食,便是担心大少夫人和安小少爷难受!”
“明明是好心,真真是喂了……喂了……”
凝翠越说越气,说到后面开始愈发口无遮拦,直到被自家小姐瞪了一眼,才惊觉后面的话未免有冒犯主人的嫌疑。
她努力找补了回来,可语气里到底带了些不甘不愿:
“——为了府上的安危。”
祁母面色缓和了些,安慰着旁边的宴霜清:“清儿,你的为人,母亲是清楚的。别担心。”
宴霜清闻言,心中一暖。
她知道红豆这丫鬟是在故意挑拨,也知道祁母这人心思灵巧,定不会被她蒙蔽。
可祁母竟没有一丝一毫怀疑,全心全意相信她,这是她未曾预料到的。
但她更清楚,信任是宝贵却脆弱的,若是她以为清者自清,不辩解清楚,只会辜负了祁母的一番真心。
于是,宴霜清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下来:
“母亲,我来此处,完全是出于对大嫂和安哥儿的关心。这巫师之事,我实在是不能认同,所以才出言相劝。”
“谋夺公爹爵位的罪名我更是担待不起。大嫂,长辈健在,绝不可能容忍心思诡谲的人。”
“而红豆虽然满口胡话,可有一句没说错,泽霆并非无能之辈,我又何需枉做小人?”
“再者,我乃宴家嫡长女,又有十里红妆,嫁为新妇也不过几日,如何能有,又如何需要这么多算计?
一番话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祁母看着宴霜清,又看看大嫂,心中暗自思量。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徐茗兰就已经怒视着宴霜清,声音因愤怒和心虚而颤抖:
“宴霜清,你……你就是胡言乱语!心怀叵测!蛇蝎心肠!”
宴霜清却没有过多理会徐茗兰的诋毁,手上动作不停,正和凝翠一起给祁安擦拭脸上的血污,换下破损的外袍。
徐茗兰见状更是生气:“宴霜清!这便是你的家教吗?长嫂说话,你置若罔闻?”
宴霜清抬头看了她一眼,声音平静却凌厉:“大嫂,我无心与你争吵,当务之急,是安儿……”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大嫂打断:“——安儿?别叫得那么亲热,那是我的儿!”
“还有,我的儿子不是好好的吗?他自己会说话,不需要你在这里挑拨离间!”
说着,徐茗兰便一把捧着祁安擦得干净的小脸,扭向祁母的方向,语气温柔中带着迫切:
“来,儿子!快告诉大家,你是不是好好的?”
祁安被徐茗兰的动作弄得脑子有些发晕。
他虽然身体明显虚弱,但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微弱:
“我……我……没事……”
徐茗兰立刻松开了祁安,站起身,得意了起来:“看!让某些人在这里颠倒黑白!”
宴霜清没有关心在场人的反应,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祁安身上。
渐渐地,她发现祁安的面色越来越苍白,呼吸也变得异常急促,眼神开始涣散。
“安哥儿!”宴霜清惊呼一声,她立刻伸出手去拍打祁安的后背,试图帮他顺气,“你怎么了?别吓婶婶!”
然而,随着她的拍打,祁安的脸色却愈发难看了起来。
他忽然猛地推开抱着他的宴霜清,一歪头,紧接着一口乌黑的血哇地一声喷出,随后便无力地朝地上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