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携手回家。
她没能看到公孙世家四代同堂。
和尚与男人亲手安葬了梅姨,并将她的灵位郑重地放入公孙世家的祠堂内,祭拜七日。
梅姨死后第八日,男人亲手点起一把大火,烧了大宅。
自此,公孙世家,永远消失于人世间。
“我想去见见小桃。”
男人亲眼看着那把大火将祖宅烧成灰尽,在漫天飘灰中,沉默的男人忽然对和尚说了一句。
和尚愣了片刻,用力点头:“好。她,在皇城里。”
当年,谢云流借百晓生的交情,在皇城中寻了一户富商,富商二人年迈,膝下无儿,将小桃当作亲生女儿看待。
如今一别已近二十年。在梅姨死后,男人恍忽间,想起当年,有一位懵懂的姑娘,也像梅娘这般,风雨无阻地替他磨墨,那时,他正专注于画谢洛河。
一转眼,男人在这世上认识的人一一离去,只剩和尚陪在他的身边。
他仍未能画出“食人画”。
他不懂画“心”。
画山、画水、画人、画百姓、画喧嚣烟火,画人间百态,皆不难。只谈丹青技艺,他早已抵达昔年“公孙画圣”的境界。可他,仍无法画出“鲜活”的人心。
百姓仍“活着”,他能用奇术,偷偷摄取人魂,凝聚画力。可他们已死,男人不知该如何,才能将死去的人,画得灵动传神,能以另类的方式活在画中。
他至今未能领悟这一点。
想起世上认识的人只剩和尚与小桃,男人忽然心血来潮,想见一见她。
半年后。
二人一猫走走停停,来到皇城。
路上,和尚看着近十年不曾变化的小喵,纳闷道:“大哥,你这猫儿,命儿是不是长了点?”
“能从大漠活着回来的猫,命长些,也不奇怪。”
小凤喵得意地朝和尚呲呲牙。
马车入城,皇城内,歌舞升平,热闹繁华。
男人双足的残疾引起百姓纷纷注目,投来怜悯的目光。男人这些年早已对这般偏见习以为常。路过郑宅时,郑宅的模样与百年后有着些许出入,在门前驻足片许,和尚问起时,男人摇头:“不必。”
寻上寄养小桃的那户人家,男人抬头,不由一愣。
竟是荆氏。
百年后他贴身丫鬟——荆雪梅本家。
“该不会……”
这般巧合令他心中生出几分莫名的忐忑。敲门报上来意后,竟是一对年迈的夫妇出门迎接。他们推门时眉目间满是怒意,仿佛是要寻个公道,只是当他们看见男人裤管下空荡荡地甩动、以及他手中两根刺眼的铁拐时,老年夫妇二人眼中怒火散去,叹息一声:
“你来晚了。”
闻言男人眉头一皱,正想问时,和尚心直口快:“小桃嫁出去了?”
老人神色复杂,点点头。
男人皱着的眉头松开,朝和尚笑了笑,和尚会意,替大哥拱手行礼,男人温和道:“昔日故人,相识一场,路过皇城,本想一叙。既然不巧,那便算了。”
打扮的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悄悄扯了扯丈夫的袖子。
老人见二人正欲离开,忍不住道:“请留步!”
男人与和尚回头。
“请问……二位高姓大名?”
和尚先说:“谢云流。”
男人沉默片刻:“……公孙陌。”
“公孙陌,公孙陌,公孙陌。”夫妇二人念叨着这个名字,几番挣扎,老人终是长叹一声:“小女一直在内,请进。”
荆氏夫妇将二人带入内室。
最终,他们来到了一排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