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个洞庭商帮里,席思危大朝奉都是很有分量的角色。
虎丘徐家和木渎沈家都以商业为主,与洞庭商帮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范允临和沈信认识席大朝奉并坐在这里并不奇怪。
看着对岸的的木渎港分关开关仪式,席朝奉对左右笑道:
“好生热闹的场景,如果那林泰来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为他人做嫁衣,不知作何感想?”
两个帮闲陪着哄笑了几声,但范允临和沈信这两个与林泰来打过交道的人没说话。
虽然他们都是被林泰来“压迫”过的人,对林泰来没什么好感,但也觉得席朝奉这话也太装了。
席朝奉放下手里的玉杯,站起来走到船舷边上,继续眺望着对岸说:
“近十年来,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像我这样的人,如何才能在苏州本地扎下百年基业?
你们都知道,在我大明,只有钱是没用的,富有如沈万三又能如何?
我们这些经商致富的人,就像是无根的浮萍,随波逐流动荡,没有稳固的根基。
我们西洞庭山本身就是人多地少,我们席家读书也不出色,我本人更是已经仕进无望!
别说与官宦世家相比,就是与那些田连阡陌的大族相比,对官府的影响力也小得多。
虽然也可以用银子去结交官员,但官员却又是最不靠谱的。
十年来,我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能让自己拥有真正的根基。
直到林泰来出现,他的所作所为让我眼前一亮啊。”
有帮闲拍马说:“林泰来不过一个棍徒出身小人物,怎能比得上大朝奉。”
席大朝奉又继续说:“你们不能不承认,这林泰来确实是一个人才。
以木渎港税关为核心,以胥江为纽带,以各镇为支点,将基层各种权力互相融合,再将利益进行重组,形成一个能统治地方的牢固大网。
如果这个集团能进一步稳固,并深深扎根于本地,外力就很难撼动了!
这个林泰来模式是非常具有开创性的,完全不同于过往任何一种组织形式。”
帮闲们面面相觑,没想东家对林泰来这个“对手”的评价如此之高。
但东家可以赞扬对手,他们这些做帮闲的却不能跟着去褒美林泰来,一时之间竟然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
席大朝奉扶着雕栏,迷恋的望着木渎港,眼神逐渐变态,像是梦呓一样说:
“我非常欣赏这种模式,这种模式本来应该属于我,并且由我来真正完成它!
木渎港税关的主吏应该是我,垄断胥江上下游的人应该是我!
挟制方圆二三十里钱粮征收的人应该是我,拥钱粮自重能倒逼官府的人也应该是我!
包括今日这开关仪式,这一切统统都应该是我的!”
其余众人:“.”
没想到你一个商帮大佬,真就如此眼馋那林泰来的基业,居然在这里意淫上了。
只有木渎沈家主奉沈信,隐隐然有些理解席大朝奉。
一个商人再有钱又能如何,单纯有钱的话,越有钱越没有安全感。
只有真正有了属于自己的、扎根于地方的基业,才能产生一定安全感。
范允临不得不出言提醒说:“那林泰来并不是好相与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席大朝奉虽然是洞庭商帮的大佬之一,但不要总是大白天说梦话。
席思危转头看过来,淡淡的问道:“怎么不好相与?”
范允临答道:“主要有两点,第一,他太能打,在江湖上威名很盛;
第二,他与官府里不少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常言道,县官不如现管。”
席大朝奉却“哈哈哈”大笑几声,轻蔑的说:“江南巡抚下半年要返回苏州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