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天子八月驾崩,今上登基后忙忙乱乱的过了三个多月,于是成化二十三年就这样过去,这也是用成化为年号的最后一年。新的一年就不是成化二十四年了,而是改元为弘治元年。
弘治元年元旦朝会,是今上登基后第一次大朝会,礼制自然远远隆重于常朝。所幸在这朝政纷杂之时没有出差错,更没有天象来捣乱(满朝文武真被成化末年那些灾异弄怕了)。
然后新春初至,万象更始,朝政也随之刷新,一批从外地召回京师的大臣纷纷回朝,史称“正人汇进”。之后的岁月,当然就是激浊扬清、众正盈朝、君臣相得,又史称“弘治中兴”。
召回的大臣里,最醒目的是王恕、马文升和方清之三位,其中王恕和方清之不需赘言,前文尽有详细介绍。
却说这马文升,同样是刚直之人,堪称是略小一号的王恕。他原本是南京兵部尚书,回京后的官职是左都御史。
原左都御史王越王老大人在汪直支持下,这么些年以威宁伯身份一直霸占着左都御史不肯放手。这次汪直被刻意“打压”后,王越终于也绷不住了,便放弃了左都御史官职,正好马文升回京后接任了。
不得不说,以马老大人的性格,当总宪还是挺合适的。走马上任之后,便毫不客气的开始履行职责了。先是上了一封长达千余字的奏疏,猛烈抨击司礼监秉笔太监汪直。
方应物在都察院极有能量,很快就知道了马文升弹劾汪芷。对此有点儿不大明白。新官上任三把火可以理解,怎么就烧到汪芷这里了?
于是方应物便去找汪芷询问。汪芷挠了挠头,苦恼的答道:“七八年前我巡边时年少气盛。而当时马文升为兵部侍郎,也负责整饬边备,我与他有过冲突。这么多年来,我早就把这事忘了,却不曾想竟有今日之事。”
方应物追问道:“冲突?后来呢?”汪芷便又答道:“我在老皇爷面前诬陷了几句,然后马文升下狱并被贬到戍所......”
方应物久久无语,难怪马文升甫一上任,便猛烈弹劾汪芷,当初被坑成那样。没点复仇心才叫奇怪。最后方应物长叹一声,“当年你横行霸道,造了多少孽啊,至今还没有还完债。”
“先不要管我了,你也有的苦头吃。”汪芷岔开话头道:“我在司礼监中看到了你那便宜外祖父的奏疏,他说你们方家父子均在禁中,理该避嫌并放出一个。”
方应物也呆了呆,没想到自家外祖父居然大义灭亲。他知道王恕是个不讲情面的人,但也没想到如此不讲情面。看来以后还有的愁。
与汪芷胡天胡帝之后,方应物回到家里。如今家里又有了父亲这个大老爷,方应物不再是当家做主之人,除非他正式结婚。才能小小的获得一点权。
想及此处,方应物便觉得自己的婚事该提上日程了。最近这段时间朝政平稳,没有风波。正是成亲的好时候。
然后方应物去了书房,找父亲商议婚事。但方清之听了后。皱皱眉头一口否决道:“先皇尸骨未寒,吾辈不可失人臣之礼。等国丧期满一年后再议。”
方应物只得叹口气,这辈子究竟犯了什么冲,结婚为何如此之难?
方清之敏锐的觉察到方应物衣冠略有不整,呵斥道:“国丧未除,为人臣子当谨守本分,岂可**无行?”
方应物不耐烦的说:“朝堂之事,看穿后只游戏尔,父亲何须在家中较真?”
方清之怒喝一声:“你这什么妄言乱语?”
父亲大人这种心态不对啊,必须要尽快从“打江山”向“坐江山”转变,方应物想道。又沉思片刻,便对方清之道:“儿子不想与父亲大人辩解经义**,只请父亲大人与儿子微服出行,沿街访问。”
方清之不知道方应物葫芦里卖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