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健摇了摇头,与其碰杯:“问题在于,他们付出的是良知,而你付出的是一切。”
“谢谢你,肯为失去一切的我做这么多。”夏歌仰头将啤酒一饮而尽,擦着嘴道问道,“是不是,人混到一定地步,就不得不推翻此前美好的价值观?”
“几乎是的。”吕健也喝了一大口,“我很羡慕那些能完全推翻的人,很羡慕那些能完全放弃良知,善良,公正,理想的人,他们可以全身心的拥抱这个世界。”
“你也该为他们感到悲哀。”夏歌叹道,“他们沦为了欲望的野兽,利益的计算器,他们放弃了生而为人的根本,以有限的生命去追逐无止境的欲望。”
吕健推了下夏歌:“现在可不是谈哲学的时候,路还长着呢兄弟。”
“不好意思,看守所里面想到的东西。”夏歌这便放下酒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快揉烂的纸。
吕健下意识感觉到,这种快揉烂的纸,都非常不简单。
“看守所里面关着几个玩摇滚的。你看,玩摇滚的现在都在那里聚会了。”夏歌笑着把纸塞给吕健,“我们都不怎么开心,闲着也是闲着,一起骂出了一首歌,词是我写的,曲是一个玩吉他的家伙编的。他们都知道你,他们也瞧不起你,跟我打赌说你这种人不会出这种歌。”
吕健接过纸团,手有点颤:“那几个人,有没有嘴唇特别厚的?”
“啊?没有吧……”夏歌回忆道,“都是日子不好过,却各得其乐想得开的人。”
吕健打开纸团,扫了一眼词曲,愈发惊慌。
“这……这歌叫什么?”
“《无地自容》。”
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
相遇相识相互琢磨
人潮人海中,是你是我
装作正派面带笑容
不必过份多说,自已清楚
你我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不必在乎许多,更不必难过
终究有一天你会明白我
不再相信,相信什么道理
人们已是如此冷漠
不再回忆,回忆什么过去
现在不是从前的我
……
吕健沉浸一番后,才终于放下纸团——
“用这个当片尾曲吧。”
“来得及么?”
“明天白天录。你不是说你唱不了摇滚么?你不是说摇滚必须台柱来么?”吕健冲屋子里指了指,“完了事儿,我看你怎么跟他解释。”
夏歌挠头笑道:“他真的……好麻烦啊……比苏苏还麻烦……”
“所以一定要女儿,不能要儿子。”
“同感。”
此刻,两个男人终于有了音乐之外的深刻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