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爷那时候就说过,官员到任地方,先查案讼。”
齐景升亦是无奈摇头:“太祖爷起于寒微,最知民间疾苦,亦最通晓为官之道,新官上任,如何立威立德?自然是找出几起冤案,杀鸡儆猴,如此一来,既立了威亦得了民心,威德在手,工作便好开展的多。
这些门道那都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咱们这位县尊,还玩这出把戏,巡城?哎呀,我看呀,就是按图索骥罢了。”
“让他去吧。”
李延宗笑道:“你们按察所档案上的案讼记录又不是假案,更经得起查,他认为是假的?那就让咱们这位县令自己去看看吧。”
县衙公事房里的一众掌簿乐的看陈景和笑话,而陈景和也确实闹了笑话。
他带着按察所的案讼记录巡城,找到一起又一起报案的百姓家去核实,果发现这档案上记载的并无差错,百姓对官府的判决心服口服,更没有一个是被威逼利诱或者蒙冤含苦的。
这个结果让陈景和直接傻眼。
怎么可能?
东莞县,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又或者说,东莞县凭什么能做到这一步。
要知道所谓天子脚下有王法的南京,这值得推敲的案子可也是不少啊。
东莞县真就做到政通人和、安居乐业?
不信邪的陈景和连查了数日,最后一无所获的回到县衙,垂头丧气。
自己这新官上任,第一把火看来是烧不起来咯。
“这县里的纨绔子弟都去哪了呢?”
闭着眼,陈景和仰面躺在正堂内的太师椅内,脑子里胡思乱想。
“东莞县毗邻广州湾,商贸繁荣发达,那日接风便能看出来,城内商贾云集多是豪商显贵,一县之富不亚于内陆一府,加之又远离中枢,按说正和了那句天高皇帝远,说起来,架鹰斗兽之徒不在少数才对。
可这些日子走访以来,从不见有百姓说及富贵子弟仗势欺人,那可真是奇了怪。”
难不成,是东莞县的县属官员买通了全县百姓?
这不纯纯胡扯吗。
百姓真要是含冤在心,怎么可能被买通。
那就是被威逼恫吓住了,不敢诉冤?
陈景和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于是不服输的又开始玩起微服私访的把戏,整日里明里暗里的打听消息,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东莞县当地的权贵子弟别说仗势欺人,一个个温良恭顺的就差天天守在街头巷尾扶老太太过马路了!
一个混账没有不说,还全是施粥赈灾的慈善家!
“县尊有所不知,五年来,咱们东莞的治安在全府乃至全省的评比中,一直排第一。”
李延宗将一纸嘉奖状放到陈景和的案首,轻声言道:“伍藩台继任之初,第一个来视察的也是咱们东莞县,您看,这是伍藩台亲笔写的嘉奖状,东莞,教化最善!”
陈景和抬起头,脸上带着俩黑眼圈,自嘲一笑。
“李掌簿为什么不早些将这嘉奖状拿给本县看。”
“县尊不是看了案讼记录吗?”
李延宗端坐下来,望着陈景和坦言道:“这嘉奖状和案讼记录有什么区别,下官就是拿出来,县尊就一定信吗?”
不信,什么嘉奖状、案讼记录都没用。
陈景和点点头,叹气道。
“是本县先入为主了,东莞有今日之局面,皆赖李掌簿和诸位同工劳心用命,本县却是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惭愧、惭愧啊。”
“县尊言重。”
认清现实的陈景和此刻亦是好奇起来,问道:“李掌簿,咱们东莞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