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甫说要在这罗家庄等一日,那便是真等了一日,翌日一早,杨贵带着河南三司衙门的主官都跑来了,说是要请罪。
“和本官请哪门子罪?”
陈云甫冷眼看着,甚至懒得请这些人入座。
“下官有失察之罪啊。”杨贵这功夫是真会捅刀子,一开口就把责任推了一干二净:“下官万万没有想到,那谢亨衢竟然背着下官私自批示洛阳知府栾可法强拉壮丁,这简直是胡作非为!”
“是啊是啊,这些混账事都是那谢亨衢犯下的。”
一群三司主官此刻都跟着连声附和,全然不顾及和那谢亨衢的同僚之情。
开玩笑,反正陈云甫回京之后都要弹劾谢亨衢了,按照老朱那脾气,谢亨衢也是够呛能活下来,还不如送他一程,成全大家。
官场本就是墙倒众人推,生死有命,谁也别怪谁。
陈云甫什么都没说,主要是他自己也没想到这杨贵能办的这么决绝干脆,怪不得今日他们都来了,唯独没见到那谢亨衢,不用想,这狗东西现在估计已经在家洗干净脖子等死了。
“请罪的话就不要在这和本官说了,你们有没有罪,自己写奏疏呈御前,本官倒是可以给你们带过去。”
懒得再理杨贵等人,陈云甫挥手道:“三司衙门一点正事都没有了吗?都围在这看本官?”
一群人不舍离开,但见陈云甫动怒便只好讪讪告辞。
“大学士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不给当局留脸?”
等到所有人都走后,穆世群小心翼翼的进了一句劝言。
官场是花团锦簇的,哪能像陈云甫这么,一点面子都不留。
难道你陈云甫就不怕有朝一日被贬黜?
须知仕途一生,上上下下是很正常的事,今日你不予别人方便,他日别人就不会予你方便。
也因此官场之人轻易是不会得罪同僚的,绝大多数都是老好人,永远满脸呵呵笑,谁也不得罪。
“唉。”陈云甫叹了口气,沉声道:“我何尝不知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个道理,可是今日我若是给他们留脸,他们日后就不会给老百姓留命啊。”
穆世群震动,一时间只觉口脸发麻,当下遂抱拳道:“大学士高义!”
“为官一场,哪个不想花团锦簇,但有些恶事总要有人去做,不然,大家就在这一片虚假的繁华中堕入深渊了。”
陈云甫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个,日后如何我不去想,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做到无愧于心,此生足矣。”
结束这个沉重的话题,陈云甫拿起一份邸报,守着一壶茶安心的等着。
随着一日之约到期,罗家庄里出来了七八个青年男子,在罗三虎的带领下向着陈云甫的行辕驻地走来,而在村口,数百名村民都默默看着,还有些许老妪,此刻更是哭的撕心裂肺。
谁都知道,此一去便是阴阳两隔了。
“草民等,前来投案!”
在罗三虎的带领下,这些汉子齐齐跪在辕门外叩首,含泪大呼。
陈云甫走了出来,深深的看了眼前这几人后,走上前去亲手一个个扶起,更夸上一句。
“是条汉子。”
“既然你们践诺,那我自然也会践诺,去吧,回家去,挺胸抬头、正大光明的去陪家人三天,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
“多谢大人。”
众人又复叩首,再起时那罗三虎被陈云甫喊住。
“哪个是你弟弟罗大牛?”
罗三虎的脸上浮现几分神伤,叹道:“那日案后,大牛身受刀伤不愿治疗,跑到婶娘投江的地方自尽了。”
为母杀人、为母自戕。
这算是孝顺吗,属愚孝吗?
陈云甫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罗大牛,他不能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