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路寝。
与开春以来的怠惰不同,今日周王静突然变得勤政起来。这才刚下了朝,便听闻韩侯奕入京的消息,于是便从明堂移驾路寝,亲自接见远道而来的韩国新君。
由于是非正式会见,韩侯奕还未来得及准备进献之礼,只是赔罪。
“无妨,无妨,”周王静露出久违的笑容,“韩侯远道而来,便是献给余之大礼也!速速请起!”
韩侯奕忙起身谢礼,天子又问了些不甚严肃的问题,无非是路途上的见闻,对镐京风土的感受云云。韩侯奕对答如流,周王静愈发喜爱,不由聊了数刻方罢,颇有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之意。
申伯诚和尹吉甫侍立一旁,互相递了个眼神。他们辅佐天子多年,知道周王静对待诸侯时,历来居高临下,神态甚倨。今日天子如此诚挚对待韩侯,倒是破了大例,与去岁粗暴对待鲁国君臣相比,更是有着云泥之别。
“韩侯速回馆舍歇息,明日朝觐,你我便行君臣之大礼,再难如此促膝而谈也!”
言罢,周王静起身相送。面对这莫大殊荣,韩侯奕受宠若惊,赶紧答礼,趋出路寝之外。
离开王宫,韩侯奕心绪未平,刚上车辇,便问一旁的申伯诚和尹吉甫道:“二位上卿,敢问,天子为何待小子侯甚重?”
尹吉甫沉吟片刻,摇头道:“天子今日之殷勤,倒也少见!”
申伯诚则笑道:“只能说,韩侯今日之觐见,确是甚慰上意。至于许婚之事,韩侯亦要尽心。”
提及婚配之事,韩侯奕突然变得扭捏起来,手足一时无措。联姻终究是关乎诸侯国的攸关大事,远比寻常人家的父母之命紧要,由不得韩侯奕有丝毫自主。更何况,能得天子垂青,亲自择其偶配,更是无上的荣光。
申伯诚看出韩侯奕窘迫,笑道:“韩侯请放宽心,我已打听清楚,蹶父待嫁之女贤淑雍容,品貌不俗,与韩侯可称良偶!”
韩侯奕终究是少年心性,胸中沟壑尚浅,听闻此言,难免喜形于色,只是连声称谢,喜不自禁。
次日,晨磬三鸣,周王静在明堂端坐,众臣朝见天子。
韩侯奕早已准备妥当,手持九寸介圭,入觐天子。
周王静大喜,和颜悦色,便予以韩侯奕锡命,正式策命他为韩国新君,并赠送淑旂之旗,旗上绘有日月图案的纹章,又赠错纹之横木,以装饰韩侯的华车,另有黑色衮服、赤色舄履,及钩膺、镂锡、鞹鞃、浅幭、鞗革、金厄等夸饰之物,可谓华美无比。
韩侯奕哪里见过这么贵重的赠礼,赶紧拜伏称谢,叩首不辍。
周王静赏赐已罢,早有太史取来帛书,当众宣读:
“韩侯受命,王亲命汝:继承先祖之业,勿要废先王封韩之命!汝当夙夜不懈,敬诚恭敬,以守诸侯之位,讨伐不庭,佐于朕肱!钦哉!”
韩侯奕匍匐于地,再拜稽首:“天子承天之命,以韩地授我小宗,韩奕岂敢不以天子为重,有辱君命呼!”言罢,再三叩谢。
韩侯奕行事得体,礼节无亏,众臣钦敬,天子自然也是面带笑容。
待锡命之礼结束,周王静将话锋一转,谈及赐婚之事。依周礼,父死之后,为人子者要守孝三年,不得谈论婚丧嫁娶之事,但诸侯国君身系一国血脉之延续,唯恐“无后为大”,可以在守孝之时定下婚事,待三年孝满,再成亲迎之礼。
“韩侯,”周王静朗声道,“兹有蹶父之女,芳龄二八,正是及笄待嫁之岁。蹶夫人乃先王之庶妹,其女亦是先王之甥。论辈分尊卑,与足下相称,论品貌行性,亦与韩侯相当。今余愿保一桩婚事,将蹶父之女许与韩侯为妻,不知意下如何?”
众卿大夫早已听闻此事,并不意外,只是将目光齐刷刷投向韩侯奕。
韩侯奕毫无犹豫,当即叩拜:“谢天子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