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恙,”朝会上,周王静道出了他不籍千亩的原因,“余一人无心籍田,今岁之籍田大典,便暂停一年罢!”
明堂之上,所有卿大夫听闻此言,都惊得目瞪口呆。
申伯诚惶恐无比,他知道,有周以来,除了国人暴动时期周厉王出奔的那十四年,籍田之礼是向来未曾荒废过的。哪怕是周成王之三监作乱,周穆王之于徐偃反叛,哪怕是共、懿、孝、夷四王之昏聩无道,也都在每年开春举行籍礼。难道说,籍田这个沿袭了两百多年的制度,就要在周王静手上戛然而止么?
不籍千亩,天下诸侯会如何看待周王室?戎狄蛮夷又会如何嘲笑周王室?后人又会如何抨击今日之事?大周列祖列宗若泉下有知,怕是会不再庇佑大周的国祚吧?大周今日摒弃籍田制度的危害,比起废长立幼、干涉鲁政来,怕是难分伯仲。
可申伯诚看周王静的态度,似乎已然下定决心,毫无回旋余地。再看朝中众臣,此时鸦雀无声,无人敢出头谏言。
如果仲山甫在场,这位朝中著名的诤臣定不会视而不见,他会力劝周王静回心转意。然而不巧的是,被称为“大周喉舌”的小司徒仲山甫如今正在齐国公干,并不在场。其余曾规劝过天子的召公虎、王子友、方兴等人,或告老,或就封,或被贬,早已不在朝中。至于太保一党的首脑尹吉甫、太傅一党的魁首虞公余臣,也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申伯诚心急如焚,他不愿这开年以来的辛勤努力白费,于是硬着头皮,出班要奏。
周王静早已看到,冷冷道:“大司空不必再谏,余意已决,此事不必再议。”
“这……”申伯诚吃了闭门羹,无可奈何,只得退回班列。
“众卿若无事要奏,”周王静不甚耐烦,显然急着离开,“便就此退朝!”言罢,便要起身离席。
“天子且慢!”朝堂上,一个犹豫的声音传来。
“是谁有本要奏?何不出班?”周王静面带愠色。
“是微臣虢季……”人群中,虢季子白缓缓出班,五体投地,跪倒在青石板上。
“唔,是大司马呀,”周王静语调拉得很长,“爱卿还有何事要奏?”
“禀天子,臣以为,籍田之礼决不可无故而废!”虢季子白踌躇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直言劝谏。
众臣闻言大惊,要知道,这位大司马自位居九卿以来,在朝廷上历来沉默寡言,不论是建言还是献策,往往都不作任何表态,是出了名的闷葫芦。可虢季子白今日却大为异样,竟然犯颜直谏,实在是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周王静见是虢季子白开口,也觉罕见,便耐着性子问道:“大司马,此言何意?”
虢季子白道:“古者,大周天子耕籍公田,使之为天下万事之先,不可无故废之。”
周王静显然对此答案很不满意:“然太子重病,寡人难离寸步,奈何?”
虢季子白沉思许久,应道:“太子乃贵人之体,自有天相,定然无虞……”
周王静冷哼一声,并不表态。
虢季子白并未之难而退,进而又道:“天子,民以食为天,民之大事在于农耕。天帝靠农耕供奉粢盛祭品,民众靠耕作繁衍生养,国之战事靠粮秣供给。君民和谐靠公田兴盛,财用增长靠农事奠基,国力之强靠陇亩维系。故而有周以来,历代天子唯农事为要务,春、夏、秋三时务农,冬季讲武,不辍农耕,不误农时,故而征伐则有余威,守成则有余财,这样才能得上天庇佑、民众拥戴,否则……”
“否则什么?”周王静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虢季子白正待要说,只见身旁虞公余臣已经十分不自在,假意咳嗽,企图打断这位出言冒失的故交之子。
但虢季子白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道:“如今,天子决意中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