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左顾右盼,焦急道:“话说,你可识得方大夫?方大夫果真在此么?”
张仲心道,这说来可话长也,于是伸手迎道:“此间非是说话之所,佳人既是方大夫故友,若不嫌弃,请屋内叙话?”
那女子嫣然道:“不嫌,不嫌。你们呐,真让我数日好找……”言罢,在那老者搀扶下,跳将下了马车,径直往屋内走去。
屋内的岐叟、吕义等人还没弄清状况,见有年轻佳人造访,一时慌忙不迭,也不及将手中的兵刃收起,只顾面面相觑。
那女子倒也不以为意,笑道:“妾身一介弱女子,又不吃人,诸位何故刀兵相向耶?”
张仲闻言尴尬,假意咳了数声,那些钜剑门的木讷弟子这才会意,讪讪然收起刀剑。岐叟重新将火烛燃起,把身后的弟子、后生全部支走,只留下吕义和张仲在屋中与二位来客相陪。
眼看四更过半,天色渐渐发了鱼肚白。
张仲挠了挠头,刚要发问:“敢问……”
“叫我阿岚好了,”佳人笑着打断道,“我是齐侯夫人的贴身侍女,自幼侍奉夫人,与你们的方大夫也算是旧相识啦。”
“阿岚……山风谓之岚”张仲强忍着吞咽的冲动,“好听的名字……”
“嗨呀,”阿岚脸上一红,蹙眉道,“长话短说,夫人派我来寻方大夫,乃是有要紧之事。”
于是,阿岚将来意与张仲、吕义等人简要说了一番。原是齐国身陷内乱,召芷身为夫人,夹杂在齐侯、胡公子及国、高之间,担心齐国世子赤的安危,想向方兴自保之求计。而昔日方兴出使齐国之时,曾留下接头之人于论政台中,于是阿岚自告奋勇扮了男装,出宫寻人,便寻到了同行的这位老者。
听到这,张仲肃然,对那老者作揖道:“原来阁下是方大夫的至交,失敬失敬!”
“不敢当,”那老者忙摆手道,“我曾是周王师小校,随老太保救驾彘林时,有幸担任过方大夫的御者。后来,听闻方大夫征伐楚国殉国,我心灰意懒,远赴齐国做了商贾。不曾想,方大夫福大命大,不仅逢凶化吉,还担任小宗伯出使临淄。我与方大夫在此久别重逢,应他所求,为他通报消息。”
吕义始终在一旁静静听着,突然忍不住问道:“老先生,我一直看你面善,不知何处有过谋面?”
老者大笑道:“二位高士不认得老叟,老叟却认得张子、吕子二位高士。”
张仲细思片刻,一拍大腿:“是了,你是论政台的掌柜?”
吕义也恍然大悟:“原来是老当家!怪不得如此眼熟!”
老者和蔼道:“正是老朽。昨日午后,便得了方大夫的密信,说他已经乔装重回临淄城。恰巧,阿岚姑娘也寻访到论政台内,老朽知此事甚大,不敢擅专,于是便夤夜领着阿岚姑娘来此间寻找方大夫的落足之地。”
张仲点了点头:“方大夫昨日出城探查要事,恐怕要天亮开城方归。”
阿岚迫不及待道:“既如此,我们何不去城门处迎接?”
张仲忍俊不禁:“姑娘好急的性子……”
阿岚白了他一眼,吐了吐舌头,便重新换上了小厮的扮相。
既然佳人发话,张仲倒无不可,于是简单地收拾得紧陈利落,拉着吕义,便要同去。
吕义把一切看在眼里,趁众人不注意,指着阿岚的倩影,悄悄对张仲坏笑道:“张兄,你向来我行我素,可从未见你如此对一个人言听计从,莫不是……”
“呸!”张仲甜在心里,骂在嘴边,佯作要打,“要事当头,你天天胡思乱想些甚么?”
“不可理喻。”吕义闪躲过去,不住低声嘲笑起来。
这边厢,阿岚已经跳上轺车,那边厢,张仲和吕义也将车马备好,四人乘着两辆轺车,朝城门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