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辚马萧,方兴一行的车驾朝齐国而去。
半路之上,突然“嘎”得一声,车轴竟然脱落。
方兴和洛乙丑都跳下车来。这乘车驾是天子御赐的特使车驾,从镐京城一路开来,经过多少诸侯国,遍历齐鲁之乱,如今终于坚持不住,出现了破损。
身后,张仲和吕义的车驾也到了。大周使团自分道扬镳后,留在齐鲁的只剩下眼前的四人二车。
见到张仲,方兴苦笑着问道:“张子见多识广,半道车轴断裂,当主何兆?”
张仲被问得一愣,和吕义对了下眼神,不敢说话。
方兴摆了摆手:“但说无妨。”
张仲无奈,只得拱手道:“恕在下多言,此……恐非吉兆也。”
方兴仰天大笑:“然也,然也!我何尝不知这是大凶之兆,乃上天之示警也,此去齐国,恐有大事发生,须慎而又慎。”
方兴犹自乐观,张仲和吕义却不由面面相觑,很是疑惑不解。
张仲忍不住问道:“方大夫,古言‘危邦不可擅入’,如何此行明知齐国板荡,还要执意前往呢?”
话刚问出口,只见洛乙丑从桑林中转出,怀抱着几根粗壮的木材,笑着对张仲道:“张子与方大夫相识数日,难道还不知他乃以‘义’字闻名天下?若是我等寻常布衣,哪敢踏入危邦半步,但方大夫乃大周使臣,齐鲁之乱未平,他焉能坐视不管?”
张仲闻言起敬,再无疑问。
洛乙丑将木材撂下,对方兴、张仲施礼道:“不才愚鲁之人,不会说话,出言多有冒犯之处……”
方兴连忙打断:“洛义士哪里话,此去齐国,还需多多倚仗阁下。”
洛乙丑挠了挠头:“方大夫见外了,此我钜剑门分内之事也,何谈‘倚仗’二字?”言罢,取出一柄利刃,开始削去木材上的树皮,准备替换车轴。
张仲走到近前,拾起一根木材,摩挲许久,忍不住问道:“原车的车轴用的是桦木,我看这木材,似乎不是桦木?”
洛乙丑一指身后,只见一片绿树成荫:“左近皆是桑林,多桑柘之属,此乃拓木也。”
张仲奇道:“柘木多用于制作弓矢,如何也作得车轴?”
洛乙丑笑道:“制车需用上好佳木,修车便顾不上那许多,只能就地取材,此乃无奈之举也。此地距齐都临淄还有一昼夜之行程,今只能权且用拓木支应这余下路途,待到临淄城内,再作计议。”
方兴望了望天色,叹道:“可惜经此耽搁,恐怕明日黄昏城门关闭前,尚难以到达临淄城内也……如今齐国风云变幻,迟滞这半日,不知会错过多少大事……”
张仲踌躇了半晌,又鼓起勇气问道:“方大夫……”
方兴知其有疑惑,道:“张子尽管说,你我同经患难,本应畅言无讳。”
张仲这才释然:“此番我等无兵无卒,孤身入齐,式微力孤,又当如何平息齐国的胡公子之乱耶?”
方兴早猜到对方会有此问,他望着齐国的方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说起来,此去临淄会当如何,他心中又何尝有笃定的答案?齐鲁局势风云变幻,又岂是人力所能左右?不论是齐国还是鲁国,决定胜局的往往非是正统与否,或许也不关乎道义,甚至无关于军势强弱,而是在于人心。
然人心难测,又岂能预先料之?
但方兴不能在众人面前显露沮丧之情,恰恰相反,他必须表现得成竹在胸。
于是对张仲道:“齐国之乱,我已有八分头绪,其乱之源,非在齐侯,亦非在胡公子,更不是国高二卿、纪国之流,而是另有它人主谋。此去齐国,我等亦非再与齐国君臣谋面,而是要暗自探访一番。兹事体大,请诸位移步到隐蔽之处,我正欲详细说之。”
张仲闻言大喜,洛乙丑也已将车轴修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