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商更是拍案:“凭什么?我等入你这酤肆要出十个刀币,他可以一分不交?”
“嘘!切不可如此说,”门仆赶紧拦住,“这位才是真正的贵客!他是张子!”
“张子?甚么张子!”众客商你一言我一语,毫不留情。
门仆急得快哭了:“祖宗,诸位祖宗,你们不知道啊,这位张子,可是甲子台的人物,可是我们这的风流人儿!求各位贵客嘴下留德,休恼了张子,砸了酤肆的招牌,那可是大大不妙!”说完,也不顾应付那些客商,赶紧追上张仲,连连赔不是。
张仲只是冷冷一笑:“无妨,你忙着招呼买卖,休要跟我。”
门仆慌慌张张,引张仲去二楼僻静处坐了,待伺候罢淡酒,这才唯唯告退。
张仲今日心情本是大好,被这一闹,倒阑珊了几分意兴。此时正是论政间歇之时,酤肆中只有觥筹交错之声,张仲闷酌几口酤酒,只觉索然无味。
但很快,几声梆响,楼下论政再启,张仲定睛一看,正是戊字台开台。只见戊字台上,已经有两位守台者坐定,张仲与他们并不熟识,只知皆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但不论如何,能跻身戊字台上的论政之客,已然称得上不凡。
随着一阵呼声,攻台者准备上台。
张仲赶忙观瞧,见此人年不及十五、六岁,身高也堪堪刚到六尺半而已,明眸皓齿,倒是一身华贵之气,想必不是寻常人家的后生。随着他款步上台,人群中高喝着“孟阴”的大名,孟阴也大方地挥手致意,举手投足之间,是罕见的淡定和从容。
“有趣!有趣!”张仲来了兴致,将手中酤酒一饮而尽。
孟阴与二位守台者作揖,鞠躬,在论政台上坐定,气定神闲。即将与他论政的两位辩客,年纪都几乎可以算作他的叔祖,但论政台不论年齿,只叙才学,面对这位不到半日就连胜五台的“神童”,脸上不由得都流露出怯战之意。
按论政台的常例,己、庚、辛、壬、癸合称为下五台,论政者学识、背景参差不齐,故而为保证论政公平,论题皆由拈阄决定。而到了戊字台,便是上五台的开端,论政者多有专精之学,故而论题改由守台者出具,对攻台者而言,却是极大挑战。
眼下,二位守台者皆是通《书》之人,在虞夏商周之《书》中钻研多年,颇有造诣,罕逢败绩。七年前,他们以《吕刑》为题,没想到对手竟是此文作者的后人吕义,故而落败;五年前,他们与张仲对垒时,又以《牧誓》为题,恰巧张仲刚畅游过牧誓八国,可谓胜得侥幸。但在今天,要挑战他们的是年轻的孟阴,而《书》经偏偏诘屈聱牙,十分考验人生阅历,张仲不由替这位少年捏了把汗。
果不其然,二位守台者略一商议,公布了今日论政之题——《酒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