镐京城的太傅府里,近来访客不辍,热闹非凡。
虢国迁封的日子马上临近,这是历代虢公心心念念的家国大计,马上就要在虢公长父手中实现。
倘若一切顺利,虢国将与始封地的穷山恶水挥别,投奔三门峡的沃土而去。那里坐拥崤函之险,桃林之沃,田地丰肥,气候宜人,只要黄河不涝,便是天然宜居之所在。
随着召公虎告老还乡,朝中基本成了虢公一党的天下。而周王静主动同意虢公长父的迁封申请,在大周两百多年的历史上还是头一遭,更加证明老太傅如今圣眷方隆,朝中那些谋求钻营晋升的士大夫们更是免不了送礼巴结于他。
阿沅冷眼看着这些谄媚的面孔,奉迎的笑容,心中只想作呕。但她不能表露出任何反感之色,这里是太傅府,她必须隐藏身份,好好扮演太傅侍女的角色,替太傅迎来送往。
自从周王静二年她奉命入镐京祈雨以来,虢公长父便把她藏入府中。尽管身在险地,但阿沅却受到老太傅的优渥待遇,被他奉为“女灵”。而作为报答,阿沅也为这个老色鬼源源不断地招纳美妾,并授之“丹药”,助其房中雄风。
从那时起,太傅府莺歌燕舞,虢公长父更是瘦削一大圈。
阿沅知道,她之所以能在太傅府守身如玉,即便“失踪”两年也不被猜疑,只因为她抓住了虢公长父一个重要命脉——他信巫。
虢公长父身为大周三公,私下里却似乎对巫教十分崇敬。他在府内设有密室,常常行巫觋之事。而在他看来,阿沅既然能祈雨,想必在巫教中身份崇高,他曾数次试探阿沅有关巫教之事,阿沅皆笑而不语。
如是三番,阿沅越是保持神秘,虢公长父越是欲罢不能,将她奉若神明。
就拿迁封之事而言,虢公长父不愿相信大周太卜和虢国卜者算出的良辰吉日,反倒求阿沅替她卜日。而得到阿沅装神弄鬼后随口胡诌的“佳期”后,老太傅这才心满意足。
“虢公长父定与巫教有瓜葛!”阿沅重回镐京前,杨不疑曾如此说,“只不过,老太傅并不知道,巫教早在国人暴动前便已灭亡,一切都是商盟作祟……”
显然,虢公长父被商盟蒙在鼓里。从这个角度说,他是个可怜人。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虢公长父挑起国人暴动,利用大周的衰败中饱私囊,又排挤忠良,陷害方兴、师寰,他的罪行数不胜数。
而阿沅此来,乃是奉钜子杨不疑之命,收集老太傅勾结巫教的证据,并交于天子、昭示天下,把虢公一党彻底扳倒。
这显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
但阿沅知道,拜入钜剑门的那一天起,便是钜子门徒,钜剑门人心中没有“困难”二字。更何况,杨不疑治理门派法令甚严,即便阿沅与神农派掌门蒲无伤已私定终身,在门户内也被一视同仁。
阿沅只希望尽快完成任务,回太岳山与蒲郎完婚。
不过到了夜晚,阿沅便不再是阿沅,而是巫丙辰。
按钜剑门弟子的排序,她武艺尚佳,被排在了“丙”字科,位列第五。
夜深人静,阿沅绕过守卫,垫步上了太傅府的院墙。墙外,洛乙丑已等候多时,他是阿沅此次镐京城任务的搭档。
阿沅只知此人在众师兄中排行第二,在神农架上也曾见过几次面,除此之外,她对他所知不多。这也正是钜剑门的特色,行情报刺探之事,身份越神秘越好。
“师兄。”阿沅双手十字交叉,行过师门的见面礼。
“师妹。”洛乙丑一身夜行黑衣,面带忧容。
“这几日镐京城内有何情报?”
“关于方大夫,他处境不太妙。”
阿沅心中咯噔一下,思绪繁杂。三日前,方兴从南国归京,周王静赦宥了他的过错,官复原职,镐京城内一片欢腾。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