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群臣都看得出来,周王静这几天的心情大好。
楚国使臣、徐国使臣、巴国使臣接踵而至,先后向大周进贡称臣。就连历来与大周不甚来往的蜀国,也煞有介事地派来特使,声称与大周就此结交盟好,这可是百余年来头一遭。
“此乃方大夫之功劳也!待其回朝,余一人重重有赏!”
周王静听了太宰尹吉甫的呈报,露出了久违的开怀大笑。尽管此时方兴还在从南国归京的路上,但这些喜报足以让周王静心情酣畅。
大司徒虞公余臣大腹便便,一如往常,冷眼旁观着朝堂上的一切。
众臣们欢呼雀跃,一会儿歌颂周天子中兴大业之宏图,一会儿赞颂中大夫方兴的忠勇。这些言不由衷的话,自从老太保召公虎告老还乡后便不绝于耳,但不得不说,周王静十分受用。甚至连召公虎一手提拔的尹吉甫、仲山甫都难以免俗。
虞公余臣摇了摇头,他不喜欢这种气氛。
最近,自己的死党虢公长父都身在洛邑,忙碌着他野心勃勃的虢国迁封计划。而曾经朝堂上的三公们久不在朝,太宰尹吉甫和大司徒虞公余臣便成了群臣的首脑。
可明眼的大臣们能觉察到,今日天子的兴奋实属反常,毕竟,在周王静大婚之后,他早已对政事无比倦怠。这位年轻天子虽然明面上不敢中断祖上从未断绝的例行朝议,但参与朝议的积极性却大不如前。
过去七年的往事在虞公余臣脑海闪现,他能深切感受到周天子这些年的潜移默化。
周王静即位之初,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身上展现出的是一股少年天子的干劲。辅政老臣周定公殒命后,周王静亦师亦父的另一位共和老臣召公虎将其扶上马,又送了一程。召公虎为他平定五路犯周,渡过了主少国疑的艰难时世。
随着周王师实力的恢复,大周天子的威望也逐渐回归,此时的周王静冒出了御驾亲征的雄心壮志。然而事与愿违,尽管大周朝廷为尊者讳,天下人也未能得知此次亲征东夷的个中酸苦,但自那以后,周王静倒是不再有亲征的想法。
此后,老太保召公虎依旧勤勤恳恳,挥雄兵平定西戎、犬戎,麾下五位布衣大夫亦是星光熠熠。大周中兴大业本已在望,可召公虎的接连胜利却也让周天子动起了功高盖主的猜疑。
此后的事情天下皆知——
周王静突然疏远了召公虎,亲近虢公长父,并听信虢公长父谗言兴兵伐楚,失落了中大夫方兴,老太傅又甩锅于南仲、师寰,趁机贬了他们军职,召公虎万念俱灰,一气之下告老还乡。
尽管,虢公长父常在自己跟前吹嘘这场政局上的“大胜”,但虞公余臣清楚,一个巴掌拍不响,周王静岂会不知虢公长父是忠是奸?对周王静而言,虢公长父无非更“听话”、更不会喧宾夺主地来争抢大周中兴的果实罢了。
周天子尽管年轻,但是不傻。
更何况,虢公长父之所以能扳倒召公虎,并非其长袖善舞的政治手段,而更多地是来自于他在僖夫人耳边的枕头风——
这位周厉王的幼妹、宋僖公的遗孀风韵犹存,自从归宁镐京城后,又与昔日旧情人虢公长父缠绵在一起。可偏偏,周王静却对这位姑母却表现出超乎亲情的关爱,以至于对她全然不顾周礼的行为放纵有加。
虞公余臣不喜欢这个女人,以及他与虢公长父的畸形虐恋,但不得不承认,她给虢公长父的好处远超过老太傅床笫之欢时逢场作戏的付出。
而自从这女人回到镐京之后,周王静的性格就变得更加乖戾。
周王静从小丧母,隐藏于太保府寄人篱下,幼年的阴影形成了他孤僻的性格,压抑必致自卑,而突然获得登峰造极的权位之后,很容易变得狂妄无加。
僖夫人的归宁,显然给周王静带来了另类的“母爱”,姑母疼爱侄子自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