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兴听闻深夜有蜀国人来访,顿觉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在如此敏感的交战之时,他们不去见熊徇和舒参,偏偏来找自己。
于是,他心中多了几分提防,让巴明暗藏兵刃,保护自己周全。
来人有二,方兴把他们纳入帐内,便让他们自报家门。其中一人年岁稍长,约摸五十余岁年纪,高瘦精神,自称是小兮丞相胞弟,名曰兮开。方兴点了点头,如果他所说属实的话,按辈分,他还算得上是尹吉甫的叔父。
另一人则年轻不少,比方兴大不上几岁,自称是蜀国大将军野瞳之子,名曰野奂。
方兴心中打鼓,若若和姜艾前脚刚走,白日里他听闻这二位姑娘说起蜀国近来的政权倾轧,知道小兮丞相一家乃是被野瞳和鬼午联合所害。可既然兮家与野瞳不共戴天,小兮丞相的胞弟如何又同野瞳之子走在一起?
尽管满腹狐疑,但方兴依旧装作不动声色的样子。
只见野奂很快就开始哭诉,说他父帅并无死罪,却被鬼午借故处斩,祭祀了青铜神树。“不才听闻大周方大夫在此,还请主持公道才是!”
方兴心觉诡异,但依旧苦笑敷衍道:“我乃大周‘失踪’大夫,哪能替蜀国内政之事主持公道?”
野奂拭泪道:“方大夫哪里话,你身为布衣大夫,事迹天下闻名,休要推辞!”
“我哪有这等能耐?”方兴拒绝高帽,“更何况,蜀国与大周并立称王,互不朝贡,与大周并非臣属关系,我又如何做得了主?”
野奂略有尴尬,望向兮开。
兮开显然老道许多,于是接过话茬道:“方大夫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昔日,蜀望帝杜宇随周武王征讨纣王,蜀国与大周同仇敌忾,虽不算宾服,但也缔结兄弟邦国之好。后来,开明帝鳖灵接受禅让时,周王室还派特使前来庆贺,为报答此恩情,每逢大周新王登基,蜀国皆进贡珠宝美玉黄金蜀锦,礼尚往来,以巩固盟好。”
方兴点了点头,又话锋一转:“昔日令兄小兮丞相远赴镐京,不幸殁于出使途中,此事大周深表遗憾。只不知,当今天子即位之时,为何不见蜀国踪影?”
兮开方才的这番言语虽属长篇大论,但在擅长舌辩的方兴看来漏洞百出,稍微小试牛刀,就驳得对方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此间夏夜也未免太热,”兮开擦了擦汗,很不自然地干笑几声,又道,“方大夫有所不知,这皆是蜀国政变之故也……嗯,也是我二人此来目的所在。”
方兴也不想让对方太难堪,便道:“愿闻其详。”
兮开道:“小兮丞相出蜀未归,那奸臣鬼午便构陷谗言,说小兮丞相叛国,反倒去大周担任三公,应当满门抄斩。蜀王昏聩无能,竟逼迫大将军野瞳去诱捕其全家,可怜兮府上下数百余口,皆被斩尽杀绝。”
方兴频频点头,心中则大不以为然:分明是蜀王被鬼午和野瞳挟持,小兮丞相一家被诛是鬼午和野瞳的合谋,在这兮开口中,野瞳反倒也成了受害者,而非帮凶。这与尹吉甫的口风一致,自然是真相无疑。
幸好姜艾和若若早来一步,已告知此事实情。否则自己若先听了眼前这二人的一面之词,怕是辨别不出真假,反倒被对方的说辞先入为主。
不过,他如今已然可以确信,这二人此来动机不纯。但方兴打算找出两位蜀国不速之客的真正意图,故而依旧不动声色,虚与委蛇。
方兴装作兴致盎然,又问道:“敢问,鬼午只是巫师,为何对小兮丞相恨之入骨?”
兮开面露痛苦之色,道:“方大夫有所不知。我兮氏乃是望帝杜宇旁支,我父大兮丞相、我兄小兮丞相都是蜀中名相,造福天府之民长达百余年之久。可鬼午乃是一介巫人,来历不明,不知用了什么障眼法取得昏聩的蜀王信任,竟信了他的邪术,并拜为国师。对此,小兮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