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蚕丛氏、蜀望帝、蜀丛帝的苦心经营,数百年来,华阳城已然跻身天下雄城前五之列,只因地处偏壤,故而罕有人问津。
若若已有五年未踏足都城,这是她出生的地方,一切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
华阳城稳居蜀中沃土之中——以褒、斜为前门,熊耳、灵关为后户,玉垒、峨眉为城郭,江、潜、绵、洛为池泽,以汶山为畜牧,以南中为园苑。堪称西南之形胜,可见先王建城目光之毒辣。
蜀都罕逢战乱,故而城墙不以坚固见长,然蜀中富庶,巴盐、蜀丝、苴地之存粮、南中之物产,皆在蜀都坊市之内自由交易,往来商贾络绎不绝,商事之繁盛,比之殷商之时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人初到城门,若若向守城军官出示了令牌,这小小令牌威力不小,执之不仅可在蜀都里畅行无阻,还能要到亲兵护卫。
一员卫队长毕恭毕敬问道:“公主,在下即刻送您入宫?”
“急什么?”若若犹然目不暇接,喃喃道,“这才刚来,我带义姊逛逛都城。父王要知道我回来,肯定大宴小宴,哪还能得此空闲?”
“是,是。”
“对了,你别太扎眼,远远跟着就好。”
“是,是。”卫队长唯唯诺诺,退到身后。
姜艾“噗嗤”一笑,奇道:“嘿,都五年不见了,你怎么不想亲爹?”
若若笑答:“想自然想,既然都五年未见,倒也不在乎迟这片刻。再说,我可要先陪艾姐姐逛逛华阳城呀!”
姜艾佯嗔道:“胡说,分明是你自己想逛,偏要拉上我!”
“哎呀,看破不说破,”若若吐了吐舌头,“我虽想念父王,但他老人家一看到我,就会说个不停。老了嘛,自然啰嗦得紧。”
姜艾黯然:“你还有父王可以说话,我却孤孤单单……”
若若见义姊想到伤心事,便也不便多说。蜀都并不禁马,二人此时各骑一驹,并辔漫步在蜀都街头。
姜艾见到蜀都大街小巷都遍布太阳图案,像是图腾,于是问道:“蜀人崇拜太阳?”
“那不叫太阳,”若若道,“而是太阳神鸟,我们称之‘金乌’。”
又绕了一阵,便来到蜀国王宫门前,和中原都邑左祖右社的严格规制不同,华阳城的内部构造可谓是随心写意,既不方正,也不对称,最醒目的便是王宫前竟有一个大广场,广场形状便是金乌模样。
“倒是新鲜,”姜艾啧啧称奇,一指前方,“广场之中还种着大树么?”
若若解释道:“这可是太阳神树。在东方,其名曰‘扶桑神树’,是每天早上金乌飞翔时盘桓之处;而在西方,便名曰‘若木神树’,便是太阳下山之处,到了晚上,金乌就栖息在此,周而复始。”
“树上有九只鸟……不,金乌?”姜艾指着神树上的纯金之鸟道。
“这你就不懂咯,”若若笑道,“古蜀人传说,天上一共有十个太阳,地上便有十只金乌。太阳每日东升西落,乃是由金乌鸟背着太阳飞升之故。十个太阳轮流升起,每当一只金乌背着太阳在天上时,其他九只金乌便在太阳神树上歇息。这叫‘十日一旬’。”
姜艾若有所思:“在中原倒是有另一种传说,天上本十日,炎热异常,直到英雄大羿射日,这才让世间重新安宁。”
“哼,中原人无趣得紧,若若还是更喜欢金乌的神话一些。”
姜艾无奈笑道:“话说,蜀国还有什么传说故事?说来听听?”
若若寻思片刻:“以前很多的,古蜀智者走遍天下山川河流,把天下传说逸闻都写入《山经》、《海经》之中。只恨巫教可恶,后来把这些典籍抢走,反被他们奉若经典,这些故事在蜀中便渐渐失传咯。”
姜艾吃惊不小,咋舌道:“竟还有这个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