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煞我也!急煞我也!”
方兴静静端坐着,与板楯蛮首领賨途隔坐而谈,二人屏气凝神,看熊雪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焦躁地在帐中走来走去,口中念念有词。
趁你病,要你命,这符合熊雪一贯毒辣的行事风格。他想趁着屈破败营中将士中蛊毒之机,偷袭重创楚军。
方兴本想起身相劝——一方面,他的确担心楚营的新老朋友们,甚至是廪君族巴鲁等人的安危;另一方面,於菟老将本就是劫营高手,如何会不防备熊雪的小九九?偷袭未必能占到多少便宜。
然而,身为敌营的“高级”俘虏,方兴自然劝说熊雪不动。好在,板楯蛮首领賨途也对这冒险念头坚决反对。
别看板楯蛮七洞洞主、渠帅及手下的族兵清一色都是莽汉,但这賨途却有着异族首领中最难能可贵的冷静。賨人尚武成风,此人却偏偏以智计为长,不骄不躁,方兴笃定此人堪称干大事之人。
眼看熊雪好话说尽,就是说不动賨人陪他出兵劫营。
賨途稳如泰山,他才不是巴鲁,板楯蛮也不是廪君族,在他治下,族人没那么容易被他人当枪使唤、充当炮灰。
眼看夜深,熊雪也渐渐冷静下来。
经过半个月的接触,方兴知道这位楚国野心家其实外拙内秀、粗中有细。试想,此君若只倚仗匹夫之勇,也不至于把持楚国朝政军政整整七年,据城反叛后又能号召众多爪牙追随。
“报!”斥候喊声刺耳,撞入营中。
熊雪道:“报来。”
“敌军伤兵营中又有二百余人中毒而死,毒性加剧者不可胜数。”
“甚善,再探。”
“喏!”
熊雪大喜,咧嘴笑道:“賨族擅长用蛊,伤人于无形中,名不虚传!屈指数来,短短二日,贼军已然折损数百近千将士也!”
賨途搁盏微笑,不置可否。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熊雪摩拳擦掌,对賨途道,“我意已决,要与屈破败老贼斗上一斗!”
“如何斗法?”賨途不冷不热应道。
“今夜全军休整,明日一早,便有劳贵军出营搦战!”
“为何遣我等前往?”賨途不解。
熊雪兴冲冲道:“此乃疲敌之计,贵军尽管挑衅便可,我料屈破败那缩头老鼍定不敢出战,其军如强弩之末,本帅可保贵军无虞。”
賨途皱了皱眉:“那你们呢?”
熊雪道:“贼军白日戒备疲惫,夜间定然有隙,我欲率军趁夜深奇袭,一战成功。至于这鱼腹浦营地,乃是十分紧要之处,便有劳阁下帅賨人七洞勇士镇守一宿,如何?”
“既如此安排,倒是无甚差池。”賨途一捋虬髯,表示赞同。
计议已毕,板楯蛮贼酋旋即告退,方兴也辞别熊雪,随十名军士回到本营。
虽说熊雪对方兴虽礼敬有加,但看守他的卫兵却总是有增无减。自三位黑衣刺客不辞而别后,熊雪便从侍卫队中抽出二十名精锐,日夜“照料”贵客,久而久之,方兴看不见希望,也已放弃遁逃念头。
方兴在帐内踱步,思索再三。
熊雪用兵很是保守,虽残暴不仁,却极少涉险。想他占据鱼腹浦后,从未与屈破败正面接战,唯有廪君族渡水夜袭的当夜短暂离开过鱼腹浦。今日他下定决心出战,定是已觉稳操胜算。
此役,叛军若是一举击溃楚军,廪君族亦难保全。一旦熊雪势如破竹回到新渐城,安有我的小命在?可如今杨不疑不在身边,无法如前番那般给屈老将军示警,该如何是好?
夜深露浓,夏夜沉闷,眼看暴雨要至,方兴苦思阻挠熊雪行军之计策,坐立难安。
正打算解衣擦汗,突然瞥见此番南国之行贴身珍藏的一页皮卷,眼前一亮。
两年前,方兴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