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破晓,营外又传来金鼓齐鸣之声。
方兴从睡梦中迷迷糊糊醒来,他听得出来,那是屈老将军又来搦战了。
很快,彻夜看守他的三位黑衣人站起身来,将他一路护送到叛军主帅大营。熊雪似乎又起了了个大早,正在帐内召集众叛党议事。
“方大夫,昨夜歇息如何?”熊雪淡然一笑,似乎今天心情不错。
“不错,倒是不错。”方兴嘴上应承着,暗地里则举目端详着帐中诸将——
熊雪手下的这帮爪牙,可谓是清一色的鲁莽壮汉。论战场搏杀,他们定是个顶个的好手,但要论运筹帷幄,则太过勉为其难。
方兴觉得自己显然来对了,要想对付楚军的封锁,熊雪急缺一位谋主。
“屈破败这老匹夫,昨儿折腾我军一日,今朝还来聒噪,”熊雪阴阴地对方兴道,“方大夫有何妙计,可以退敌?”
方兴如何听不出这试探之意。我初来乍到,且又是自投罗网的俘虏,肯定没那么容易获取叛军信任。熊雪虽暴虐狂躁,但他动辄煽动数千楚兵叛乱,不失为人中龙凤,是个粗中有细的人物。
见熊雪此时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方兴想起了昨日那鱼部落老者的情报——熊雪此来鱼腹浦,定是与巫山以西的巴人有所勾结,此事绝非空穴来风。
心下计议片刻,方兴已然有了欲擒故纵的主意。
欲将熊雪之叛乱彻底平定,必须设下连环计谋将他步步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在此之前,自然要让熊雪吃到些甜头,才能使他不再猜忌于己。
“我倒有一计,”方兴有意吊起对方胃口,“能保雪公子此战无虞。”
“噢?竟有此等计策?看座!”熊雪假模假样地一摆手,自有小兵给方兴取来一方草席。
方兴席地而座,许久方道:“我观此鱼腹浦地势易守难攻,以雪公子之统兵大才,固守三年也非难事。将军所苦恼者,必是粮道被楚军所断,与新渐城首尾不能相顾之故,是与不是?”
“然也!此明眼人可知,不算稀奇。””熊雪依旧没有表情,显然认为方兴所言乃是老生常谈。
这是预料之中的反应,方兴又呷了一口茶水,接着道:“巫山以西乃是巴地,曾是上古巫臷国地界,盛产渔盐。倘若雪公子能求得巴人为援,共同抗击楚军,则大计可成也!”
熊雪这才略微有些动容,叹道:“英雄所见略同,本帅亦颇有此意。”
“雪公子抬举,”方兴继续试探,“想必将军自前日占据鱼腹浦要塞后,便已然与巴族首领取得联络了罢?”
熊雪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
“不过……”方兴瞬间捕捉到这异样,料想对方定有难言之隐,不妨诓他一诓。
“不过什么?”熊雪蹙眉问道。
“据我所知,巴人乃是大巴山地众多部落族人之统称,并非一族一枝。”方兴有意顿了顿,道,“几大巴族部落之间倾轧严重,互相征伐。也不知,雪公子相邀的是哪一支族?”
对于巴人历史,方兴所知并不甚多,但还算记得当初在镐京城时,尹吉甫曾对自己谈论过些许巴蜀风情。不过从熊雪的反应来看,对方的愁容似乎也因此事而发。
“自是请最强的廩君族人前来!”熊雪的口气弱了不少,双手不安地搓揉了几下。
“不可,万万不可……”
方兴瞅准这难得的使诈机会,故意倒吸一口凉气,装出大吃一惊状。
熊雪果然一凛:“为何?”
方兴脑海中迅速思索对策,事实上,他心中绝非表面上这么若无其事。
此时自己身处险境,之所以还留得命在,只因熊雪对屈破败这位老冤家毫无胜算。可一旦熊雪请来巴人中实力最强的廩君族助阵,很可能逆转局势,那方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