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雪军权在握,究竟意欲何为?”方兴一语问中要害。
熊霜心中一凛,此言着实扎心,岂不等同于在寡人伤口上撒盐?也罢,对方何等聪明,自己再藏着掖着,反倒显得我有所保留。
“实不相瞒,寡人是被叛弟逆臣熊雪软禁于此也!”熊霜重拳锤在几案之上。
熊雪操持军权,干涉国政,寡人哪里还像个国君?
“他为臣不臣,为弟不悌,何以如此大胆?”方兴为对方鸣不平。
“说来话长也。”熊霜难得找到个倾诉对象,迫不及待想说出这些年的遭遇。
“愿闻其详。”他也十分好奇,这是个不错的开始。
“君父所生四子,最宠爱老四熊徇,此子聪明伶俐,君父认定他才是继承衣钵的不二人选。毕竟,楚国数代骨肉相残,都是老幺最后顺利登位,南人的幼子终归要优秀一些。”熊雪感慨。
“四公子确实伶牙俐齿。”
“他与芙妹长得很像,爹娘偏心,最美的容貌给了他二人。”楚君叹了一口气,他向来在乎自己的容貌。
“唔,那倒是,”对方似乎在逃避和芈芙有关的话题,“那熊雪呢?”
“二弟熊雪天生神力,从小带兵打仗,助君父攻伐周边部落,立下大功。父王认为熊雪继承了他的勇敢,武事十分倚仗于他。至于寡人和三弟,我二人更像母亲,懦弱多病,不受君父喜爱。”
“这又是一个废长立幼故事,”方兴若有所思道,“大周先王正是担心此事频发,这才确定嫡长继承之制。”
“方大夫有所不知,楚人历来不以嫡长为尊,故而弟弑兄、叔弑侄之事时有发生。加之君父之位亦是来得不正,所以他更为担心我兄弟四人骨肉相残,悲剧重演。故而君父迟迟未立储君,大臣们都建议其早做决断。”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方大夫有见地,大臣们分为两派,一派暗中支持熊雪,大部分为武将,颇有势力。而王公贵族大都支持幼弟熊徇,认为他才是天选之君。”想到没人愿意拥护自己,熊霜也是心冷。
“竟没有人支持拥立嫡长?”
“呵,这便是楚国,”楚君的叹息声中埋藏着凄苦,“直到娘亲生小妹时难产,临终前跪求君父,她辛辛苦苦孕育四子一女,不想死后看到儿子们手足相残。君父答应了母亲,便立寡人为世子,让莫敖屈虔辅佐。”
“先君夫人女中豪杰也。”
“寻常母亲才不用忧愁这种事情,谁让君父是国君呢?”熊霜苦笑道,“君位已定,那些叫嚣着非熊雪、熊徇不辅佐的大臣们,也都云集在寡人麾下,卑躬屈膝地喊着‘世子千岁’。”
“哼,看来南人也不乏墙头草。”方兴也是满脸鄙夷,熊霜知道他嫉恶如仇,对摇摆不定的小人也最是厌恶。
“政治面前,人皆卑微,南北之人亦同。”
“楚君真知灼见,在下佩服。”
“方大夫过奖,”熊霜道,“君父薨后,寡人顺利继位,同年周天子亦登基称王,遭逢四夷犯周。不料随侯却向年轻周王进谗言,言我楚国有叛心,于是太保发兵汉水,让我们交回铜绿山。”
“此时我倒是熟悉,”方兴略有惊疑,恨恨道,“原来那次也是随侯在其中作祟!”
周王静登基后,王师两次兴兵汉水,背后都有随侯撺掇,这绝不是巧合。更何况,随侯口口声声说楚国有意进图中原,事实上,楚人忙于内乱,哪还有北上的能力?
“彼时寡人不敢擅离君位,故让莫敖屈虔带着二弟、四弟出使议和,如今方大夫可知寡人用心了罢?”
“此二人在国内根基甚众,若楚君亲自前往随国而将他们留在国都,风险过大……”方兴也不寒而栗。
“后来的事情方大夫自然知晓——寡人诚心议和,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