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王静继续召集群臣于明堂朝议。毫无疑问,今日议题定是表彰西征将士,论征讨犬戎、西戎之功,行赏诸卿大夫。
升朝后,大司徒虞公余臣奉诏宣读:
“此役王师奉天子之命征西,当居首功者,乃西六师元帅、太保召公虎也!其自平东夷归镐京后,未尝片刻歇息,便起大军驰援西线。先后于邽邑大挫西戎,于太原大败犬戎,终定西疆。兹念其功,特赐金十镒,铸盘以记其功,铭其德。增益其召邑封地至岐二十里,民众五百户!”
“召虎有愧天子之厚恩!”召公虎在众卿大夫羡慕目光中出列,跪拜谢恩。
召公虎自共和末年领兵前往彘林勤王以来,先后居拥立周王静、平五路犯周、连克戎夷之首功,六年内已获天子三次加封。其食邑也一而再、再而三增地扩民,在畿内各诸侯中风光一时无两。
方兴抬头看了眼自己义父,他发觉老太保此刻表情似乎有异——他不但没有对受褒赏有任何欣喜之情,眼中反有股说不出的落寞。方兴起初不知所以,可当他听到虞公余臣念出下一道封赏诏书后,便知端的。
大司徒念诏书曰:“小司马、中大夫虢季,自王四年随太傅于洛邑征兵整编成周八师,历尽辛苦,使西八师终复前王规模,震慑东、南之叛逆。兹念其功,加封为大司马,以继程伯休父之位。”
此诏书念完,众卿大夫一片窃窃私语。
“虢世子?他怎么配继任大司马?”方兴听罢这道任命,心中一凉。转眼看着身边的兮吉甫,见他虽露出难以置信之神色,但脸上的失落转瞬即逝,转而展出笑颜。不过方兴知道,他掩盖得很勉强。
除了召公虎外,少师显父、少保皇父、小司徒仲山甫皆觉此任命不可理喻,他们皆由老太保一手栽培,自然都为兮吉甫鸣不平——虢季只是在他老爹的庇护之下,招募了些战斗力未知的新兵,竟能抢走本该属于兮吉甫的大司马之位?如此赏罚不明。
在众人凝视下,虢季战战兢兢出列,接过诏书,叩拜谢恩。
方兴义愤填膺,他看着洋洋得意的虢公长父,正在用眼神对着召公虎嘲讽和挑衅。而虞公余臣、王子昱、王子望这些守旧派老臣们,自然是虢公长父的一丘之貉,他们同样喜上眉梢,纷纷表示对新任大司马虢季的祝贺。
至于大宗伯姬友、太宰卫伯和二人,他们倒是喜怒不形于色,气定神闲,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毫无干系。而少傅仍叔同样没有任何表态,他倒不是自命清高,只是纯粹对权力倾轧不感兴趣。
方兴知道,朝中众卿大夫已然分为三派——除了召公虎、虢公长父各自对立,气氛剑拔弩张外,还有相当数量的观望者们,他们尚未倒向其中任何一方。他虽对政坛角力之事无感,但并不意味着不谙此道。恰恰相反,方兴嗅到了明堂中弥漫的血腥之气。
随后的诏命,再次让在场公卿大跌眼镜——小司马人选依旧不是兮吉甫。
虞公余臣宣读道:“戎右南仲,自王三年起营建邽邑、太原,耗时仅二年,使此二城坚如磐石,西戎、犬戎无法越入关中半步。今亦主动请缨,北上营建固原要塞,筑城以守北疆。兹念其忠勇可嘉,晋爵为中大夫,递补小司马。”
南仲将军固然功勋卓著,可明眼人都知道,兮吉甫功劳绝对在其之上。与方兴抱同样想法之人亦不在少数,他们不时偷瞄着兮吉甫,企图在他紧绷的脸上看到不甘。然而兮吉甫没让他们如愿,他依旧保持缄默,时不时露出诡魅微笑。
“不好!”方兴突然想起召公虎班师途中向自己所吐露的担忧——以兮吉甫之才学,若为朝中宵小流言逼反,将是大周社稷极大的损失……
虞公余臣接着将剩余封赏诏令念完。除方兴因仕官年限未及三年、只叙功而未加封官爵外,程氏兄弟获封左右师帅、中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