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公虎安排妥当,便拔营启程。太原之地仅仅留下数百名士兵镇守,而大军则沿泾河顺流而下,退居于岐山脚下。大军于岐山分兵,兮吉甫同程仲辛、程仲庚兄弟率五千兵马留守,召公虎则带领剩余王师前往陇山。
在西陲暂歇一夜,王师次日便出飞虎峪、午后到达邽邑。在那里,召公虎将同驻守于彼的南仲一师汇合,同时,秦仲与秦族士兵也在邽地一道抵抗西戎。
此时已是初夏,天气日渐闷热,周王师一路跋山涉水,总算到达邽邑,军士已是汗流浃背。
南仲早在城郭外三里处郊迎,与召公虎行过礼,便主动担任其御者,驾车朝城内赶去。
“怎不见西陲大夫秦仲?”召公虎环顾左右,倒没有发现秦人身影,心里嘀咕,“莫不是出了何事?”
正想之际,战车已经到达邽邑城门,却见秦仲长子秦其带领其余四位弟弟,皆披麻戴孝,在城门外哭迎召公虎。再看秦部落士兵,全军皆束扎白色麻带,满面哀容。
莫非,秦仲已战死?!
原来,就在西北犬戎装腔作势骚扰太原之时,攻伐邽邑的西戎诸部却显然动了真格。两个月来,西戎联军轮番冲击邽邑,就是为了拔掉这块眼中钉之后,直插伏虎峪——这块葬送了他们太多同胞的伤心地。而他们最终的目的,便是剿灭秦部。
秦仲深知,一旦邽邑丢失,秦部落就将直面西戎联军,定然不免于难。于是,秦仲主动率部前来支援南仲。秦仲有子五人,皆孔武善战,五子一并加入防务之中,同南仲并肩作战。
以戎、冀戎、狄戎为首的西戎诸部,在邽戎渠帅速答身死之后,平分其地,不但各自实力得到补强,而且变得更加团结。他们本就视秦人为不共戴天之仇雠,此次受犬戎国主之邀,欣然举大兵来攻邽邑,气势汹汹。
几战下来,周王师、秦兵都受损严重,且日夜鏖战,苦不堪言,几乎人人疲惫,个个负伤。
就在昨晚,秦仲不顾南仲劝阻,执意率部夜袭戎大营,不料遭遇埋伏,折损惨重,自己也中数箭而还。回到营中,终是伤重,于夜半不治身亡。
“孤来迟一步也!倘召虎苦心相劝,或许秦大夫不必身赴奇险,客死异乡也!”召公虎闻讯嚎啕大哭,不料上次依依惜别,竟是永诀。
又想起昔日兮吉甫在听闻秦仲为周王师饯行之时所作《车邻》一诗,内有一句“今者不乐,逝者其耋;今者不乐,逝者其亡。”兮吉甫便言其语出不祥、已有死志,不料一语成谶,果然今日战死于此地,令人扼腕。
在秦仲停尸之处,召公虎对其遗体深鞠三躬,算是同老友作别。
身后,秦仲长子秦其朗声道:“太保,大敌当前,还望节哀!”
召公虎拭泪转身,看着秦其及四位兄弟。他们虽面容哀戚,每人脸上挂彩,身上带伤,但依旧豪气干云,不禁恻隐:“诸位公子,孤这就表奏天子,以彰秦大夫英勇殉国之事迹!”
“多谢太保!”秦其怒目圆瞪,咬牙切齿,“西戎乃秦人世仇,势不两立!但凡赢秦一脉还有一人一息尚存,誓同西戎抗争到底!君父死得其所,勿需悲伤!”
召公虎点了点头,他知道秦人悍勇,血性十足,于中原之礼法看得亦轻,故出此看似大逆不道之言。
秦其继续道:“太保,吾曾听闻大周有大夫三月而葬之说,然我老秦人之习俗,则是让逝者尽快入土为安,此事还需太保成全。”
召公虎沉吟半晌:“死者为大,两军鏖战之际,也不必太过拘泥于礼法。便依小将军!”
“谢过!”秦其等兄弟五人作礼而退,抬走秦仲尸体,料理后事去也。
召公虎感慨万千,收拾罢心情,便同南仲一道趁黄昏检视邽邑防务——在南仲一年多的精心营建之下,邽邑平地而起,确有规模。虽不算坚城大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