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静服下清泉水之后,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身上奇异紫斑也逐渐消退。然而毕竟大病初愈,精神终归萎靡不振。召公虎把天子昏迷后所见所闻之怪事同其一说,周王静恍若隔世。
“不料余一人生平首次御驾亲征,却遭此大难,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周王静顿了顿,“幸而众卿家舍命相救,这才没有酿下滔天之祸,倘若余同当年周昭王那帮南征不复,那中兴大业岂不……”
召公虎赶紧劝慰:“天子切莫胡思乱想,为国为君分忧,此臣等之本分也!”
周王静闭上眼睛,微微点了点头。召公虎作礼告辞,退出帐外。
此时,只听得传令官来报——仲山甫督运之粮草车队已到营前。召公虎大喜,跣足走到大营前,紧握仲山甫双手,把他迎了进来。
仲山甫受宠若惊,又见营中之人皆脸色憔悴,便问召公虎近日战况。
“仲山大夫,孤总算把你盼来也!这几日战事不顺、粮草不足,军心濒临涣散……”召公虎把这几日所见所闻之怪事,从头到尾都同仲山甫说了一遍。
仲山甫啧啧称奇:“仲山在运送粮草之时,也逢此怪事,过去数日皆原地绕圈而寻不见王师踪迹。今日云开雾散,却发现周王师原来离运粮队不过五里开外,故而匆匆赶来。”
召公虎道:“依仲山大夫所见,此可否是东夷幻术?”
仲山甫蹙眉:“若是寻常东夷幻术,大多有物以凭借,且为时甚短,极易破除。可如近日青丘化空桑这般异术,恐是自然之鬼斧神工,似非人力所能及也。”
召公虎道:“可否与方大夫梦中老神仙方回托梦有关?”
“太保所言方回之事,仲山略有耳闻,据说他寿数百岁,羽化而登仙,并收伊尹为徒。”
召公虎道:“可伊尹乃助汤灭夏首功之臣,成为殷商开国国师,高居巫教魁首。孤曾听言,青丘、空桑乃巫教圣地,亲历此遭,方知传闻非虚。难不成,这位方回老神仙得道于空桑之地,确是同巫教有关?”
仲山甫摇了摇头:“属下才疏学浅,此事恐怕得问兮兄,其见闻广博远胜于仲山。”
召公虎点了点头:“如今,贼首丘翼已亡、东夷四大残部皆灭,周王师便可就此班师,以驰援西线战事!”
仲山甫起身道:“太保英明!”
召公虎去意已决,便移步周王静大帐请示退兵之事。周王静劫后余生,自是归心似箭,并无不允。
于是,大军整装待发,埋葬了牺牲军士和青丘士兵,便沿着原路离开沂蒙山区,退回鲁国边境。
到达鲁境,早有大臣摆下郊劳阵势,在远远迎接。为首一卿笑脸盈盈,前来作礼,众人差点没吓死——来人竟是鲁国上卿公子元。
“他不是已然病逝,如何还活着?”众将士议论纷纷。
召公虎壮起十二分胆量,拱手施礼道:“鲁卿别来无恙?”
鲁公子元憨态可掬,答礼道:“太保,初次见面,有失迎迓!失礼失礼!”
“初次见面?”召公虎吃惊不小,“鲁卿何出此言?”
鲁公子元一脸茫然:“周王师及各诸侯国联军过境鲁国之事,国君刚刚知晓。此前鲁侯遭逢母丧,正在宫中服丧,故而今日派陪臣前来郊劳。”
召公虎听这鲁公子元似乎把随军出征之事忘得一塌糊涂,很是惊疑。
几经盘问,鲁公子元确实对过去几日之事一概不知,他坚称自己一直在都城曲阜。再细听其口音语调,也和几日前大不相同,根本不像老奸巨猾之人,恰恰相反,眼前这位鲁公子元却是一副谦谦老者模样。
“奇也怪哉,难不成这个鲁公子元乃是赝品?”召公虎心里嘀咕,回头望了一眼斜瘫在御辇之上的周王静,自言自语道,“这其中必有缘故,切莫中了东夷奸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