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后,召公虎找来兮吉甫,又对他吩咐了一番驻守镐京城之事。
召公虎捻着发白的胡子,面容惆怅:“此役东征,兮大夫和南将军都无法随军前往,真让孤心中没底。远征淮夷,山高路远,这同前番征讨西戎大为不同。”
“太保无忧,”兮吉甫倒是一脸轻松,“淮夷,强弩之末也,本就气数已尽,此次东征对付他们倒也不难。”
“那东夷如何?”
“四夷之中,原属夷人最强。殷商便是夷人后代,周兴之后亦是东夷之人最难对付。然周公旦践奄、齐太公平莱夷、薄姑之后,历代周王都不断削弱东夷势力。若此役天子、太保能覆其巢穴,定能绝除后患。”
召公虎多了几分信心,语气也沉着不少:“如是说,此役倒反而比伐西戎更易?”
“唔……”兮吉甫沉吟半晌,有些为难,“将淮夷、东夷一网打尽倒是不难,但……”
“兮大夫有何难言之隐,尽管言之。”
“若淮夷、东夷式弱,则徐国于东方无宿敌也。徐翎居心未知,下官不惮以恶意度之——倘若徐国有意积蓄力量,则其北之诸风姓小国、其南之偃姓群舒,恐非其对手。”
召公虎这才听出兮吉甫的言下之意,陷入沉思。如果彻底根除夷人势力,徐国身边皆是小国,徐翎一旦有心拥兵自重,周王师定然鞭长莫及,那此次东征等于为其做嫁衣裳。
“太保可否记得姜戎族长姜诚之言?”兮吉甫继续道。
“兮大夫请说。”
“对于巫教、商盟而言,是东夷统一有利,还是东夷各自为战有利?”
“然!此言声犹在耳,倒是孤疏忽也。”召公虎倒是出了一身冷汗。
送走了兮吉甫,召公虎关进书房思考良久……
公元前823年,周王静第五年,春,王正月。
一切都部署完毕,周王静十分兴奋。
在他面前的,是六马并辔的华丽战车,这是天子才能享受的车驾。穿上上好金铜打造的兜鍪铠甲,周王师一万五千兵马整装待发。
部署完毕,在宗庙仪式之后,准备出发。一路浩浩荡荡,穿崤函要道,出制邑雄关,过成周十镇,眼前便是到了攻伐淮夷的前哨阵地——宋国。
说起来,周王静出生以来便深居宫中,直到三岁遭逢国人暴动劫难后便藏于太保府十四年,即位以来也大多宅在镐京附近,从未出远门。这次他之所以执意要御驾亲征,除了想真正在第一线体验大周军威外,出来透透气也是主要目的。
由于是天子亲征,大周王师沿途所过之处,各国诸侯都会夹道欢迎,从周王师踏进国境线开始,一直护送道离开边境。一路上,各路诸侯有钱出钱,有粮出粮,哄得周王静很是受用。
一直到了宋国境内,宋公在国都郊外大摆筵席,为周天子一行接风洗尘。
由于宋国乃是同淮夷接壤的最后一个诸侯国,距离战斗前线只有一步之遥,召公虎担心周王静安危,故以车马劳顿为由,因此强烈要求宋公在国都商丘款待周天子,给周天子安排馆驿另歇。
周王静明知是被召公虎有意保护在宋国,但他宫内多年养尊处优,也难免舟车不适。加上此次大军出征,他见识了关外的大好河山,也游兴正佳,便在虎贲卫士的保护下,在宋国盘桓下来。
召公虎安顿好了周王静,少了后顾之忧,便安心带领师寰、方兴、仲山甫等西六师主力部队,先到前线同徐国军队汇合。此时此刻,卫伯和也率领数千卫国军队,前来与周王师会师,给召公虎再吃了一粒定心丸。
有了周王师、卫师、徐师三支军队,兵马瞬间超过淮夷叛军,召公虎底气大足,准备向徐国国都进发。
徐国位于淮水以北,四周皆是平原,淮夷之地一马平川、沃野千里,十分适合车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