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师凯旋班师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镐京城的大街小巷。
在暴动十六年后,镐京城的国人们太久没有听到振奋人心的消息。三个月前,五路犯周的消息接踵而至,国都内惶恐不安,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大周怕是摇摇欲坠了。
当初召公虎率领残破的周王师出征之时,是何等惆怅与悲壮,镐京城中谁也没有预料到,如此哀兵,竟然能连战连捷,先后平定了伊洛之戎、淮夷、楚国的入侵,兵威大振。
民众的情绪是会传染的,暴动如是、恐惧如是,而今,喜悦亦如是。
召公虎没有料到,当他率领周王师归国之时,会受到如此欢迎。看起来,国人是十分健忘的,以至于半年前还在抗议召公虎拥立周王静的他们,如今大度地重新接纳召公虎成为他们的英雄。
对这一切,召公虎心知肚明,民心之向背,在于统治者是否有为。此次出征,除了削弱了伊洛之戎、巩固洛邑防务属于真正的成果外,对徐国和楚国只能算是隔靴搔痒。
徐国是主动背叛淮夷的,对他们而言,收编了淮夷的部众,徐国实力不降反升,那徐国新君徐翎绝非庸才,他心心念念皆是建立超过先祖徐偃王的功业。
至于楚国,奉行攘外必先安内之策,避免了和势头正盛的周王师直接冲突,同时还通过和大周太保、太宰、汉阳诸姬的盟誓,抬高身份,大赚脸面。
而北方的赤狄、西面的诸戎,更是来去如风,小规模的遭遇战根本无法挫败他们的有生力量,实为头疼。
召公虎并未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大周依然面临着两百余年来未曾有过的凶险境地,要想实现真正的中兴,依旧任重而道远。
尽管国人受到前方胜利的极大鼓舞,一路上,召公虎还是感受到镐京城正遭遇大旱的肆虐,民众们面有菜色,遍地可见的饿殍,或许镐京城内还有半年余粮,但在京城外的野人们,怕是朝不保夕了。
带着复杂的心情,召公虎带领着周王师进入了镐京城门。北面为玄武,象征武力,因此出兵和凯旋都是从北面城门出入。
“伐鼓渊渊,振旅阗阗。”
所谓振旅,就是作战获胜的军队进入城门的礼仪。周人向来重视礼法,代表出征的伐鼓和代表凯旋的振旅,同样十分讲究。
出征之时,为了体现勇力之可贵,因此都是年少者和地位卑贱者走在队伍最前;而振旅之时,转为年长者、地位尊崇者走在最前面,体现周礼中的尊卑次序。
在所有周王师将士中年纪最长的程伯休父排在队伍最前,其后是德高望重的召公虎,而南仲、师寰、程氏父子等新生代将领,位于其后。
进入镐京城,周王师直接开赴太庙,周王静早已同众公卿一道,为召公虎一行准备了饮至之礼。
所谓饮至,便是效仿上古先王的庆功宴。周朝禁酒,但是只有在公卿诸侯朝会盟伐完毕,祭告宗庙之时,才允许略微饮酒以庆祝。
同时,在极为重视祖先祭祀的西周,出发前在太庙占卜、归来时在太庙饮至,也是对老祖宗的一种交代。
在太庙,周王静沐浴焚香,为召公虎和王师之凯旋,告于太庙历代先王。
召公虎下令,将一路俘虏来的伊洛之戎、淮夷贼酋,以及楚国押送的鄂国余孽都聚拢在太庙,宣读罪状,下令处决首恶者,并把其他俘虏全部充入奴籍。
一切仪式完毕,周王静命远征归来的将士们歇息三日,各自分头归去。
当晚,召公虎带着方兴回到太保府,一看到君父,召芷就冲到召公虎怀里,连哭带说。召公虎知道女儿挂念自己,一定又担惊受怕了三个月,只是一个劲地安慰,满脸宠溺。
晚饭后,召芷一直缠着召公虎给她说此次出征遇到的奇闻轶事,召公虎拗不过女儿,又见方兴在场,便把方兴在函谷关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