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兴接连遇到兮吉甫和杨不疑的当天,周王静的第二次朝会上,却看似波澜不惊。
周王静昨日同虢、虞二公之间的不快,隔了一个晚上,仿佛就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今日朝会上,没有了剑拔弩张,君臣们也如同选择性失忆一般,昨日那些不愉快的龌龊,谁人也没再提及。
众臣之中,太保召公虎、太傅虢公长父居首,分立明堂最前,为王之左辅右弼。
二公之后,太宰卫伯和为百官之首,领九卿。大宗伯、大司寇、大司徒、大司空居左;大司马、少师、少保、少傅居右。
九卿站定,少宰芮伯阜领二十七大夫、八十一上士分列其后。内官中,太史记言论、太祝助祭祀、太卜主占卜,侍立一旁。
众卿大夫中,太宰卫伯和率先出列,述去年之朝廷财用税赋、百官职事、兵戎之情,并告示今岁之预算。周王静称善。
接下来,诸臣陆续有本上奏,无非都是汇报些基本的政务,皆民事、农事、兵事而已。
周王静稳居王坐,见诸卿大夫汇报完毕,心情大好。于是问道:“年之伊始,正是有为之时,除方才奏报之事外,众卿大夫有何良策,望畅所欲言!”
众卿之中,只见一人出列,乃是大司寇王子望,手持玉笏,奏道:
“启奏天子,如今我王登基,四海升平,然国人暴动之前车之鉴不可不察。臣自领大司寇以来,执掌五刑诉讼,多有为卫巫所荼害者为讼。臣以为,卫巫势力仍活跃在镐京境内,当赶尽杀绝,以除后患!”
周王静似乎很感兴趣,身子微微前倾,道:“卫巫乃先王治下之遗毒,必除之而后快!不知大司寇大人有何法可除之?”
王子望道:“周礼有古制,曰四可杀。其一,以左道乱政者,可杀。作淫声、异服、奇技、奇器以疑众,可杀。言伪而辩,学非而博以疑众,杀。假于鬼神、卜筮以疑众,杀。此四可诛者,但凡发现,执之以示众,不赦过。”
一旁的召公虎听了,眉头紧皱。
刚才他就觉得王子望一开口就提卫巫之事,实在是不合时宜。都说圣人治天下,垂拱而天下不乱,哪有新王一登基就喊打喊杀的道理。
虽说卫巫是掣肘的毒瘤,铲除他们势在必行,但此时便行此杀伐决断,未免太过急躁无情。这王子望,表现欲望也未免太强。
刚欲发言劝阻,只见众大夫中闪出一人,乃中大夫、少宰芮伯阜,出班道:
“大司寇虽献好策,但臣以为不合时宜!当今天子新立,正是大赦天下之时,此时用严法,恐伤民心。”
众卿大夫纷纷点头,这芮伯阜乃贤臣芮良夫的长子,果然风度翩翩,稳重得体,颇有乃父之风采。
王子望转头,看到驳斥自己的只是一个中大夫,不由得怒道:“民心早已不古,当今时局不稳,不能再一味用仁政治天下。尔发此言,是何居心?”
周王静今天心情倒是不错,笑了笑道:“二位爱卿休要争吵,卫巫之害早已为祸近二十载,是该严令禁止了。”
他顿了顿,接着道:“大周自代殷而立,巫祝之事便只有天子和诸侯方可行之,民间严令禁止巫术。倘若人人都装神弄鬼,那大周威严何在?王叔此言甚合余意,准奏!”
众人见周王静已有定论,虽心情各异,但也都不再辩驳。
王子望一脸心满意足,瞥了一眼芮伯阜,不禁嘴角带笑。看来,他很享受自己这身为九卿的美妙感受。
见自己的第一个提议顺利通过了,王子望马上要说自己的二个提案。
“天子,臣还有一策要奏……”
突然明堂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鼓声。
众人皆是一惊,明堂乃周天子朝会办公之处,没人敢在这里擂鼓喧哗,除非有边关加急战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