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随着新王登基日子的越来越近,这座有着两百年历史的镐京城里,气氛却变得越来越压抑。
庙堂之上,太子静的冠礼日期也已经确定,尽管宫门之外,国人的不满情绪也因此而不断发酵。
大司马程伯休父统领着卫戍镐京的部队,日夜警备,以防万一。
为万全计,太宰卫伯和再次奔赴国难,调领卫国部队进京戍卫,在镐京城外扎营。此外,周、召二公也从各自封地调集了五百族兵,卫护京城内防务。
转眼到了十一月,周王胡“七月而葬”的时限已到。
按周礼,周天子的陵园位于丰京城外、岐山脚下。周天子入土为安之前,要先在大周祖庙进行祖奠,并占卜最终下葬的日子。
从初入太保府至今,方兴也在镐京城住了半年。虽然说不上完全适应了镐京的生活,但在太保府上的几个月,他总算是过上了优越和轻松的日子,这里没有赤狄鬼子,不用担惊受怕。
不管是受到召公虎的熏陶,还是跟着教书先生学习,方兴渐渐发觉,自己的气质与赵家村之时相比,已是大不相同。
至于城外沙洲里隐居的兮吉甫,方兴倒是前去找过几次,可是他历来行踪不定,方兴每次拜访,都不得见。或许,闲云野鹤的兮吉甫,早已各处采诗而去,方兴只得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一日,召公虎又照例早早上朝,周王胡的丧礼和太子静的冠礼、登基都得赶在新年到来之前完成,众卿大夫也因此都忙碌起来,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
而召芷显然也逐渐接受了她的友哥哥无缘周王宝座的现实,尽管收心跟着教书先生认真学习,但是她哪里藏得住顽皮心性,又开始不断怂恿方兴带她出去透气,都被方兴找借口搪塞,唯恐避她不及。
午后,方兴温习完功课,便挑个闲暇时刻,独自到镐京城里转悠。
正路过宫殿门前,往日,国人们在宫殿之前无非就是静坐和示威,方兴早已见怪不怪。今日却大有不同,国人们围着布告栏,里三层、外三层。
方兴十分好奇,便钻进人群,公告上的几行字对如今方兴的学问而言,实在不在话下。他眼睛一扫,便知大意——原来,是周、召二公对国人宣告周王祖奠的时间。
突然,方兴只觉身后伸出一手,重重拍在肩头,方兴急忙转头,愣一愣神,哑然失笑。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半年未见的兮吉甫。
故人重逢,兮吉甫却完完全全变成了野人模样,只见他头发蓬松,沾满尘土,胡子拉碴,衣裳褴褛。
方兴忍俊不禁,道:“你这是从地底下爬出来吗?就你现在这邋遢样,爱慕你才学的镐京姑娘们得多失望?”
兮吉甫大笑道:“男人好色,性之所然,而兮甲好诗,胜过好色甚矣。”
方兴道:“少来这些文绉绉的,这半年我去沙洲中找过你几次,可是只见关关雎鸠,不见兮兄你了。”
兮吉甫道:“那是,我去了豳地采风。”
“豳?那是什么地方?”
“亏你在镐京城待了半年,豳地是哪里都不知道?”兮吉甫装作嗤之以鼻的样子。
“怎么,这地方和周王室有关系?”
“这豳地何止是与周王室有关?说起来,这豳地处在镐京西北的高原之上,说起来,还算是周朝先王的地盘嘞。”
兮吉甫环顾了下左右,道:“此地不是说话之地,我们换个地方。”
方兴笑道:“不是说话之地,怕是你的情人和情敌太多了吧?”
兮吉甫苦笑,带着方兴出了城,又邀他到沙洲的家里。
兮吉甫拿出幅地图,接着对方岳道:“看,镐京西北一百余里,沿泾水而上,一处遍布的黄土大塬,就是豳地。这里可是周朝先祖公刘奋斗过的地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