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阵由远及近的车马声,伴随着尘土飞扬,打搅了这厢依依别情。
“那莫不是鬼子?”茹儿吃了一惊。
方兴脸上也乍一变色,极目远眺后,随即镇定下来:“莫慌!赤狄没有兵车,看样子是诸侯国军队。”
彘林外,车队旌旗飞舞,约摸有十几匹骏马,数十个人、若干乘马车。
车马粼粼,开到距离小山包不到一里处,便原地驻扎下来。不多时,袅袅炊烟升起,像是在生火烧烤。
“看来,这班人并非打仗,而是来此春猎。”方兴道。
“他们是谁?”茹儿很是关切。
“看旗号,像是晋国兵马。”
“晋国?倒是稀客。”茹儿略微松了口气。
“不好,他们发现我们也!”
只见两个身着甲胄的身影径直往小山包走来,方兴赶紧拉茹儿,躲到一旁草丛。
这二人衣着靓丽,铠甲鲜明。
其中一个身着红袍红氅,头盔和铠甲都是上等青铜打造,将近二十岁年纪,七尺有余身材,脸庞稚气未脱,举止儒雅。
身边一位身着白袍,年纪在二十五、六,膀大腰圆,目光如炬、器宇轩昂,手握赶马的皮鞭,对那红袍将军毕恭毕敬,像是侍从。
这还是茹儿第一次见到全副武装的将军,方兴也好生艳羡他们的英姿勃发。
他轻声感慨:“终有一天,我也要这般戎装在身、建功立业!那时,我就可风风光光娶你出赵家村!”接着,他又低头看看身上的野人装束,顿时自惭形愧。
茹儿羞赧笑了笑,不置可否。
两位将军到了小山包半途便停步,虽离不过数丈,但并未发觉躲在一旁的方兴和茹儿。
只见那位白袍将军对红袍将军道:“世子,你真的不进赵家村?”
“哼!本世子贵足岂能踏贱地,”那红袍小将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这赵家村是你们赵氏领地,赵氏又是我晋国附庸。如此穷乡僻壤,本世子要是进去,愚昧村民免不了前呼后拥,聒噪得很,必大为扫兴。”
“世子容禀,赵家村乃良马产地,给晋国和赵邑源源不断马匹,也是功劳不小。”白袍将军又道。
“此乃他们分内之事,也并非是多大荣光。”红袍将军一副不屑神情。
茹儿听这红袍将军虽举止华贵,开口闭口却对赵家村嗤之以鼻,不禁心生气愤。
对视方兴一眼,茹儿轻声问道:“这个红袍人好大口气!”
方兴点点头,低声道:“那位白袍将军称呼他为世子,想必他就是晋侯长公子无疑。”
“晋世子?”少女向来不会对政治感兴趣。
周天子的法定继承人称为太子,世子则是诸侯国君的法定继承人。大周宗法制严格,世子一般都只有嫡长子才有资格担任。
“此人应该便是晋世子籍,”方兴倒对晋国时政如数家珍,“晋国从周成王始封,已历七世。不出意外的话,这位晋籍将来就是晋国第八任国君。”
“这人骄横跋扈,能是什么好国君?我倒觉得这个白袍将军更像个人物。”茹儿愤愤不平。
她听这晋籍口口声声说赵家村坏话,显然不是好人。他的同伴倒是不然,颇有风度。
“那是自然,这白袍将军想必是赵邑领主,也是你赵氏之族长。”
“是吗?”茹儿伸头张望,瞪大了好奇的眼睛,“听爹爹说,赵氏老领主刚刚去世,这位新宗主倒是年轻有为。”
“他叫赵札,”方兴点了点头,“今天他充当晋世子籍的御者。”
“凭什么我们宗主给晋人驾车?”她感受到了奇耻大辱。
“赵邑迫于赤狄之乱,如今沦为晋国附庸,”他口气中略带惋惜,“更何况,赵氏祖先造父本就以善御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