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本身就听得懂!
至于后面那句废黜挟书律,众人虽一开始没听懂,但即便是在听懂之后,也并没有人在意。
说白了,‘书’这个东西,跟此刻围聚在露布周围的人,根本就扯不上什么关系。
——自古以来,凡是能在家里藏‘书’的,哪个不是名门望族?
若非如此,天子刘盈恐怕也不会在这份诏书上,许下‘献书一卷,赐金千金’的诺言了。
所以,众人想问的,其实是后面那一大段好似和大家伙有关系,却又稍有些晦涩难懂的部分。
似是看出了众人目光中的期待和催促,那青年男士稍呆愣片刻,便有赶忙继续道:“其三者:民男始傅之岁,改十七为二十。”
“往后,诸位家中子侄,便可年二十而始傅;不足二十,便不必服兵、劳之役,亦不必缴口赋。”
听到这里,众人面上这才齐齐涌上一抹欣喜的笑容。
——对嘛!!!
这,才是跟俺们老百姓息息相关的东西。
将男性的‘始傅’年龄,从十七岁推迟到二十岁,对寻常百姓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只要是对封建时代的农民稍有所了解的人,就不难知道:对于封建时代的农民而言,‘生儿子’,并不单单是出于传宗接代的考虑,更主要的,还是劳动力的因素。
生出一个儿子,只需要照顾到儿子熬过脆弱的婴幼儿期,等到了六、七岁,那就可以下田打下手;过了十岁,那就是半个壮劳力!
而‘始傅’,则有点像青年劳动力的‘体验券结束指令’。
——从能下田干活的六、七岁,到始傅的十七岁,男性对于农民家庭而言,都几乎可以算作是免费劳动力;
但在十七岁之后,这个劳动力,就不完全是‘免费’的,或者说,就不完全是属于这个家庭得了。
在始傅之后,青壮劳力最直观的‘成本’上涨,便是每年一算,即一百二十钱的‘口赋’;
除此之外,还有理论上每三年一次,每次至少四十五天的‘劳役’期。
而这四十五天以上的劳役,不单意味着这个青壮劳力完全脱产,同时还要由家庭承担起口粮。
说白了,就是即要给官府干活,还要让家里拿粮食养着。
再有,便是从‘始傅’的十七岁开始,这个青壮,就要随时准备被军队调走,或作为民夫,或作为预备役,又或者,直接被作为战斗人员。
明白这些内因外由之后,再回过头,看始傅年龄往后推迟三年的变化,就能知道这对于百姓,对于农户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了。
——这意味着从今往后,每一个生了儿子的农户,都可以‘多用’儿子三年,而不需要承担口赋、劳役的成本,以及被征调为卒的风险。
而在这个时代,十七岁到二十岁,几乎算是一个成年男性的整个生理巅峰期;十七岁之前,身体还没发育完全,二十岁之后,身体也就要开始走下坡路了。
所以,将始傅年纪从十七岁推迟到二十岁,虽然只推迟了三年,但对于百姓而言,这就等同于官府把家中劳动力最黄金的三年时间,重新还给了自己。
对于脆弱的小农家庭而言,这三年时间,更是几乎不亚于一道撑起家庭命运的保护锁。
“陛下年岁虽小,但对俺们农户,可真是实打实的疼惜啊·······”
“是极是极!”
“想当年,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俺还跟着陛下去修过郑国渠呢!”
“当年俺一看,就知道陛下肯定得对俺们农户好········”
众人你一言无一语,不眨眼的功夫,露布周围,便逐渐成为了‘论如何拍陛下马屁’的欢乐场。
看着眼前这个景象,那青年文士也是面带激动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