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平之后,少府阳城延也终是壮起胆,后知后觉的站出了身。
“自汉元年,太祖高皇帝还定三秦,而后东出函谷,又逢彭城战败,以退守荥阳。”
“待汉五年,项籍亡乌江,楚亡于垓下,更有异姓诸侯连年作乱于关东······”
“共尉、臧荼,韩王信、楚王信······”
“乃至前岁,陈豨反代赵;去岁,彭越逆睢阳、英布乱淮南。”
“自有汉至今凡十二年,高皇帝在位,朝堂无不殚精竭虑,以消弭异姓诸侯为乱关东事。”
“幸蒙先祖庇佑、天神太一卷拂,陛下时以太子之身因军出征,平灭英布;又今岁,太祖高皇帝斩白马,而于功侯公卿歃血誓盟:非刘氏,不得王······”
将过往十数年,汉室面临的糟糕境遇简单概括一番,阳城延的面容之上,也不由涌上了一抹心力憔悴之色。
“关东连年战祸,每有税、赋缴入府库,便为战事抽之一空;”
“更屡有战起而府库无力之时,太祖高皇帝不得已行令萧相国,与关中之吏、宦暂半之禄,以充战事之用······”
“今虽关东已平,又太祖高皇帝白马誓盟,根除异姓诸侯于国朝之弊,然府库之虚、关中民之苦、将官士卒之疲,仍未得缓。”
“更太祖高皇帝驾崩,陛下循孝道而举国丧,丧葬事耗钱、粮者甚巨;”
“若于此时,再起战事于北墙,府库,恐无以为继······”
听到这里,殿内众人面上激愤之情,也终是有了些缓和的趋势,只是在激愤退却之后,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挥之不去的憋闷,和窝火。
对于此刻聚在长信殿内的每一个人而言,阳城延所言,都是挑不出丝毫漏洞的事实。
在大多数明眼人看来,阳城延这番话,甚至说的保守了些!
关东连年战事,府库空虚,关中军民皆疲?
真实的情况,远不止如此!!!!!!
府库的状况究竟有多糟糕,一句话就足以道明:
——从高皇帝刘邦还定三秦的汉元年时算起,到如今的汉十二年,刘汉社稷的帝都长安,都还没有动一砖、一瓦!
足足十二年的时间,一座长安城,愣是没能等来一个‘起建’的命令!
即便是从项羽自刎乌江,刘邦继皇帝位的汉五年算起,刘汉作为一个华夏统一政权,却依旧没能在长达七年的时间里,为自己的国都皇城,立起哪怕一块界碑!
而究其原因,也不过是‘府库空虚’四字而已······
帝都长安尚且如此,就更别提为了凑够平定异姓诸侯叛乱的军费,先皇刘邦发行的三铢钱,以及丞相萧何屡次三番施行的‘官吏半禄’了。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刘盈机缘巧合下,将粮食官营政策提前推出,大大提高了府库的财政收入,那先如今,乃至于往后五到十年,汉室都绝对没有‘废黜三铢钱,统一币制’的能力和底气!
甚至很有可能连先皇刘邦的丧葬之事,都得整个朝堂绞尽脑汁的去酬钱,才能勉强达到‘不那么寒酸’得程度······
至于关中军、民身心俱疲,那更非一句‘连年征战’所能准确形容。
——前年,也就是汉十年秋,代相陈豨起兵谋反。
为了平定陈豨的叛乱,先皇刘邦从关中,抽调了足足二十多万的兵力,以求战乱速平。
而在汉十年秋天走出关中,跟随先皇刘邦平叛的这二十多万关中青壮,先是在赵国境内战斗至了去年,也就是汉十一年夏天;
之后,便是这二十余万兵马分为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