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只面色沉凝的上前,围着杨离再三打量起来。
若是杨离这身打扮,腰间再挂个长剑,让长安城内的百姓看到了,必然会惹来这样一声吐槽。
——哪儿又来一个游侠懒汉?
呸!
真晦气!
而‘游侠’这个群体,在几十年前的战国末期,还有另外一个更有逼格,也更响亮的名字······
“墨翟亡,而后墨家三分,曰:相夫氏之墨;相里氏之墨;邓陵氏之墨。”
“相夫氏之墨(秦墨),源起于墨翟门徒相里勤;其自墨门,习得鲁班之术而入函谷,助秦以器械之力,乃又秦王政一扫六合,一统八荒。”
“相夫氏之墨(齐墨),则源自齐人相夫子;其得墨翟雄辩之能,多喜以理服人,而不愿动之以刀戈。”
“邓陵氏,则乃称:楚墨,多欲为侠行走天下,以疏胸中之墨义······”
面色古井无波的发出一阵‘自语’,刘盈便在杨离身侧停下脚步,意味深长的测低下头,用眼角看向杨离,那不知为何,竟开始隐隐发起抖的双肩。
“杨丞吏今日之衣,若孤所料无错,当乃从楚墨之习?”
言罢,刘盈便正过头去,朝帐门处的春陀使了个眼色。
待春陀悄然退出布帐,刘盈终是回过身,重新坐在了上首。
见杨离仍不开口,刘盈便又是一声嗤笑。
“嘿!”
“也是怪了······”
“往昔,孤之学师叔孙太傅,曾着楚衣而面父皇,方得今日之恩宠。”
“怎么?”
“今日,杨丞吏亦着楚墨之衣,以面孤当面,又欲何为?”
“邀宠?”
“亦或是······”
听着刘盈这一串语调平和,却又无时不让人脊背发凉的轻语,杨离却仍旧沉寂在一股莫名的震惊当中,久久未能缓过神。
——年不过十五的太子刘盈,居然知道‘墨家三分’的往事!
非但知道,甚至还能清楚地道出:墨家在始祖墨翟死后,分成了哪三支,各自去了哪里,又以什么为学术、思想核心!
这些事儿,若是放在五十年前,秦尚未统一天下之时,但凡是个读过书,对天下之事稍有了解的人,都必然会知道。
若是二十年前,始皇帝尚在之事,如果有人说出来这些话,杨离也绝不会觉得奇怪。
——作为赵国时期,唯一一个同杨朱学说分庭抗争,被合成为‘天下唯二之显学’的学派,墨家的历史,配得上这样的认知度!
但在墨家已经势微,甚至濒临断绝的如今,这些事,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
好不容易从‘太子居然对墨家有了解’的震惊中回过身,又稍一回味刘盈方才的提问,杨离便反应过来:太子对墨家,虽然有所了解,但恐怕并不深刻。
如是想着,杨离便又暗自定了定神,将面容重整回先前,那副毅然决然的模样,却并没有从地上起身。
“禀家上。”
“臣今日之衣着,非楚墨之俗,而乃墨之俗。”
稍有些音颤的道出一语,杨离的额角之上,也是不由稍冒出些许汗滴。
“家上方才言:墨家三分为相夫氏之墨;相里氏之墨;邓陵氏之墨,此却无误。”
“然虽三分,秦末、齐墨、楚墨之衣着,却皆无大意。”
“先贤墨翟曾言吾墨门之倡,曰:兼爱、非攻、尚贤、尚同、节用、节葬、非乐、天志、明鬼、非命。”
“墨者之衣着,便遵循‘节用’一篇;凡墨门之人,皆当着褐衣,但天下未安平、天下民仍有苦于饥寒、贫苦者,皆当如是。”
说着,杨离不由又深吸一口气,旋即僵笑着侧过头,看了看脚上的草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