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意思——毕竟只是一封草疏;或者,过一两天,杨文长改弦更张了呢?且走着瞧罢!”
傅咸不说话,过了好一阵子,闷闷的,“但愿吧!”
将傅咸送走之后,蒯钦回到内堂,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已在立候。
蒯祺,蒯钦的幼子。
“阿奴,”蒯钦语气温和,“你都听到了?”
蒯祺躬身回道,“是。”
“你怎么看啊?”
“儿子不敢妄议。”顿一顿,“有一层,倒要请大人的训,大人应承傅侯切谏于杨表舅父,‘一而再、再而三’,此……当真?”
傅咸承继父亲傅玄的爵位,是为清泉侯。
“当然。”蒯钦微笑,“乃公可是说话不做数之人?”
蒯祺亦一笑,随即正容,“大人为社稷计,为朝廷计,独不为身计,儿子敬仰无已——”
顿一顿,“可是,杨表舅父之为人……大人深知,那是说翻脸、就翻脸的。”
蒯钦淡淡一笑,“能翻到哪儿去呢?”
叹口气,“阿奴,你还年轻,有些事情,还看不到——”
目光转向户外,夜色如墨。
“杨文长虽暗,”蒯钦声音平静,“犹知人之无罪不可妄杀,我切谏,一而再、再而三,他不过疏我——顶多放我一个外职吧!”
顿一顿,“我得疏,乃可以免——不然,与之俱族矣!”
蒯祺浑身的寒栗一下子起来了!
蒯钦已声音冰冷,“须知,咱们虽姓蒯,脑门上,可是刻着一个‘杨’字!”
计划赶不上变化。
原来的计划,张华、卫瓘之后,何天要拜访的,是文鸯,“障眼法”云云,其实也是障皇后的眼——他拜访文鸯,其实和杨骏关系不大,他有自己的更重要的目的。
重要归重要,但不紧急,目下,既然安全初步有保障了,文鸯先放一放,他得赶紧去拜访另一个人。
刘渊。
拜访刘渊,同杨骏也没啥关系,但同刘曜很有关系——没人晓得刘曜住哪儿,但他这位族父住哪儿,人尽皆知,因此,想找刘曜,先找刘渊。
救命之恩,不尽快正式致谢,无论如何,说不过去。
同时,也摸一摸原时空颠覆晋朝、腥膻中原的刘氏父子兄弟三人的底,以定进止。
三人——还有一个刘聪,刘渊之子。
何天不确定刘渊会不会、或者说敢不敢见自己。
刘渊在洛阳,说的好听点,叫做“任子”,说的不好听,就是个人质,忧谗畏讥,夹着尾巴做人,目下何云鹤、杨文长刺刀见红,刘都尉敢得罪杨太傅?
刘渊官拜北部都尉。
很可能,“家主卧病,不克见客,改日,定当登门赔罪”,云云。
不过亦无所谓,刘曜晓得自己的身份,惊马奔车事件又早已遍传朝野,刘渊自然晓得自己来做什么,如是,勉强也算达“致谢”之意了。
摸底自然重要,不过不是急务,倒杨之后再摸也成,摸到您三位头秃都成。
到了刘府,略出意外——
府墙根停着一架轺车。
刘渊有客。
刘曜似乎不大想同外人来往,救何天性命一事,更加不会想叫杨太傅知道,刘渊若另有客,许多话,就没法子当面说了。
何天踌躇片刻,还是决定——
来都来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真没机会言涉于私,就说俺是为“筹边论”而来。
你是匈奴首领,向你咨“边”,也算得宜吧?
“筹边”是个大筐,啥都能往里装。
于是,投剌。
门上接过名帖,刚刚转身,还未出门房,便听见照壁之后,传来人声。
“元公,就送到这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