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铁梯向下走去。越往下走,灯光越弱,迈下最后一级铁梯,他们几乎是陷入了黑暗之中。
角落中响起了微颤的铃声,一大堆黑黢黢的物事动了动,正是白琉璃。默然无语的注视着前方三人,他忽然轻轻的“呵”了一声。
马英豪和小柳治看不清白琉璃的面目,正想花一点时间来适应眼前的黑暗,不料旁边的刘平却是毫无预兆的开了口:“人生何处不相逢,是你吗?”
角落中的乱七八糟的一大堆有了动静,是白琉璃连滚带爬的开始移动。铃铛声音越来越近,以至于小柳治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一个蓬乱污秽的脑袋由下向上探到了刘平面前,白琉璃偏着脸,露出了尚且完好的蔚蓝眼睛。死死盯住了刘平,他硬着舌头哑着嗓子,咬牙切齿的说道:“骗子!”
气流自作主张的钻入了刘平的鼻孔,混合着白琉璃身上的恶臭。刘平一张嘴,“哇”的一声,吐了他一头一脸的大米粥。而白琉璃满不在乎的抬袖子一抹脸,低低的又说一声:“骗子!”
马英豪在一旁开了口:“白琉璃,你认识他?”
白琉璃仿佛已经不能站久。脱力似的委顿下去,他趴在了上方射下的一束光中:“五年前,在西康,他骗我。”
马英豪对着地上的白琉璃眨巴眨巴眼睛,真没看出他有什么可骗的,于是转向刘平问道:“你骗了他?骗了什么?”
刘平睁着两只大黑眼睛,像是落了网的动物。而不等他回答,白琉璃抢先答道:“他骗了我全部的身家一性一命……”
刘平立刻摇头:“你也不要太过分,我承认我是偷了你三百英镑。”
马英豪略一心算,暗想三百英镑不是小数目,可也不至于要了白琉璃的命。哪知白琉璃喘息着继续说道:“是三百二十四英镑,还有六十八块法币。若不是你说要和我结一交一,我怎么会把钱给你看?若不是你带着我所有的钱逃之夭夭,我又怎么会去对麦基土司的儿子下蛊?麦基土司又怎么会去拉萨请大喇嘛来对付我?我如果不受伤,又怎么会被自己的蛊虫反噬?如果我没有被反噬,又何至于牺牲掉我儿子的一性一命?”
刘平一屁一股坐在了肮脏地面上,盘着腿对白琉璃苦笑道:“全算在我的头上了?”
然后他抬手挠了挠头,感觉颇为羞愧。五年前他流一浪一到了西康,偶遇白琉璃之后,的确是瞄上了人家的钱。他没钱,穷得快要吸风饮露,不由得就动了劫富济贫的心思。当时的白琉璃已经臭名昭著,是当地一尊人见人怕的邪神。刘平不怕,每天笑眯眯的跟着他,跟着跟着跟熟了,就带着他的钱逃跑了。白琉璃的三百多英镑,让他很舒服的过了两年好日子。
他没想到白琉璃会倒霉在三百英镑上————白琉璃手中的每一张钞票,都是来历不明。他像一朵乌云似的飘飘荡荡,随一心一所一欲的勒索土司。没有土司敢拒绝他的索求,因为他真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中蛊。刘平偷了他的钱,自认为是盗亦有道。但是再怎么有道,也还是盗。盗总是个不光彩的行为。而白琉璃素来精明恶毒,没想到自己会糊里糊涂的栽在一个陌生小子的手里,并且还引发了连锁反应,从丢钱到死了儿子,时间都没有超过一年。
刘平见白琉璃伏一在地上,一个披头散发的脑袋一直哆嗦,就试探着伸手去拍了拍他的头:“我想办法去弄钱,还给你六百英镑,好不好?”
然后他缩回了手,从食指肚上拔下一根锐利的黑刺。白琉璃是个不能碰的人,从头到脚都是杀人的机关。
白琉璃听到了他的话,但是无法回答,因为真动了气,一颗心就在腔子里怦怦的跳,乱了他的呼吸。而马英豪旁听至此,心想刘平偷钱当然不对,但是白琉璃也有讹人之嫌。从小柳治手中接过一只白手套堵住鼻孔,他在恶臭的空气中说道:“你们的私人恩怨先放在一边,反正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