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总可以了吧?”高瑜嚷嚷,“我听着都累得慌。”
“你听着都累了,人家做工的要多辛苦呢?”肖绛说,又问大家,“大家可知道,农活什么最累?”
“挖土方。”知道这些孩子不知道,于是自问自答,“再精壮的汉子也要脱几层皮。回家起茅厕,挑着百十斤粪肥一担一担,走一公里往地里担。你们不要捏鼻子,因为吃的香喷喷的饭菜就是这样来的。施好了肥,开春再花钱租牛深耕一遍,全家上阵用撅头细细把地再翻一遍,大块土壤打碎,草根除净。然后把晾晒一冬的杂草灌木枯叶烧成草木灰,增加土壤的肥气和养分。最后,再人力来回耙几遍,耙的平平整整。”
她看向高氏姐弟,“你们在落雪院觉得做工很辛苦,但那只是开荒的最后一步。而且在你们耙地之前,亭老爷子一家已经松整过,省了你们很多力气。”
高瑜和高钰对视一眼,情不自禁的伸出自己的手看看。
手掌上,曾磨起了泡,虽然伤口非常小,挑破之后已经愈合,但当时那个疼啊,他们现在还记得。
可原来,他们只是做了最轻松的部分。
而他们的小动作没有逃过肖绛的眼睛,这让她感觉今天这堂课没有白上。这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孩子,如果燕北的未来在他们手上,他们必须知道民生疾苦才行。
“还有。”她说。
“还有啊?”几个孩子同时哀叹。
因为他们感觉这样已经很辛苦了,居然还没有完吗?
“刚开出来的土地,四周全是荒草和灌木,那就是小动物的天堂,不管你种什么,都不够它们祸祸的。”肖绛继续说,“所以农户必须抽出人手,在地头搭起茅草棚,日夜守着。然而,地是有了,要种什么呢?开荒第一年,只能先种点豆子,不指望产量,能肥肥地就行。等于荒地开出来,想要见到真正的粮食,得等到第二年甚至第三年。”
“那么久啊……”孩子们再哀叹。
“如果四周没有水源,大米高粱之类的也种不得,只能种点耐旱的玉米或谷子。”肖绛的目光巡视着课堂下一张张已经带着同情之意的小脸儿,“谷子的产量从来不高,可春天播种,光种子就要五六斤,因为种子质量没法保证,所以一个窝里要点两三粒种子,确保出苗率。一家人在地里忙活一年,秋后收获基本就是两口袋,一口大缸的三分之一都装不满。穷人吃不起肉,也吃不起鱼和鸡蛋,肚子里缺油水,加上天天出苦力,吃的就特别多,否则第二天就没有力气下地。往往一亩地的产量,就算全家顿顿喝糊糊也只够两三个月消耗。这么辛苦,却根本吃不饱饭,这些百姓难道不可怜吗?他们又怎么能有开垦荒地的积极性呢?”
说到这里,她终于结束了这段演讲式的上课,看到孩子们都沉默着,把她的话听了进去。莫依依和王羽,甚至都掉了眼泪。
农民苦,百姓苦,民生疾苦。
作为未来的当权者,如果不懂得这些苦,不懂得怜惜这些苦,又怎么能够造福于民,认真建设国家呢?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肖绛念了这首在现代小学里孩子们就要学的诗,“现在你们了解了这件事,要怎么做呢?”
“减少农民的赋税。”廖章睿大声道。
肖绛点头,“这是个办法,可是王上体恤百姓,咱们燕北的赋税已经是很低了。你们都知道王上有多么节俭,如果赋税再低,国库空虚,衙门怎样运行?军队又如何出征呢?”
“我们也要节俭!”高钰也大声说。
因为想起父王平常的所作所为,想起自己和姐姐并不那么注意,忽然感觉分外惭愧。
其他孩子慢慢低了头,也都想起自己的日常行为。
农民日夜不停地干活儿吃不上饭了,可他们什么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