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上的好友……”肖绛忍不住问。
“死了。”高闯垂下眼眸,“ 十一年前,死在了战场上,就死在我面前不到三步远的地方。可是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救不了他。我唯一的朋友……我却无能为力……”
浓浓的悲怆之意,好像突如而来的洪水,把高闯整个人都包裹住了,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似的。
高闯在肖绛的心目中一直是强大而冷静的,意志坚定到天崩地裂也无法移转。
可是这一刻,他如此脆弱,那般的突如其来。
这种脆弱在他这样强悍的男人身上表现出来,矛盾到了极致,于是就显得格外动人心。
他外表冷静而冷漠,但是内心细腻重情,也有着不为人知,也无法愈合的伤口。不管是对那个还还没进门儿就夭折,只有牌位进了高氏王族奉先堂的魏氏正妃,还是这位他从来没有提到过的这位生死之交。
他的悲伤与欢喜,痛苦与骄傲,都一直压在心底深处,很少表达。
此时他就像在悲伤的海洋里溺水了一样,让肖绛根本顾不得理智,顾不得未来,也想不到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只想安慰他。
于是她伸出了手臂,抱住高闯。
“王上,其实死亡没什么的。不过就是……把一株植物从一块土地,移到另一块土地。”她用力抱着高闯,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热力都传递给他,“心里知道彼此都好好的,就可以了。我觉得,所有失去的东西,将来都会有重逢之时。因为……所有的相遇根本就是重逢啊。”
高闯沉默着。
肖绛也沉默着,但是却掉了眼泪。
两人就这么在浓浓的夜色中,在微风中,静静的拥抱着。
好半天,高场抬手摸了摸肖绛的头发。
已经长了约摸两寸多,不戴帽子的时候蓬蓬的,就像一只柔软毛刺的小刺猬。
“哭什么呢?”高闯问。
语气低沉而温柔,好似无奈的叹息。
“王上哭不出来,我替王上哭。”肖绛认真地说。
高闯失笑,心里却说不出来的温暖。
情不自禁的,又摸了摸那头乱发,“那么你与本王呢?也是重逢的吗?”
肖绛抬起头来。
本来是她大力抱着对方,安慰对方的,可是因为体型的差距,却像窝在对方的怀里一样。
她仰望着高闯,因为还没有放开手臂,下巴支在高闯的胸膛上,“我肯定不知道给哪辈子,在哪个世界里,和王上是见过的。必定是见过的,所以我们又重逢了呀。只是王上忘记了……”
她说得那样认真,似乎冥冥中真有什么线,牵连着二人。
“就好像你记得一样。”高闯心中又酸又软,面上却是淡定,屈起手指,轻轻敲了肖绛的额头一下。
肖绛哎呦一声,好像很疼的扶着自己的脑门,还嗔怪地瞪了高闯一眼。
她这样耍宝,刚才那突然而猛烈的悲伤之感就这么又迅速的烟消云散了。
高闯怎么会不明白她在哄他,心里那种暖意更深刻了些。
就好像万年的冰川都融化了,甘甜的水缓缓流过了心田,似乎有什么东西自地底的最深处热乎乎向外拱着,万物都发芽了。
这个女的是妖精也罢,是奸细也好,被神仙眷顾了也可以,反正他什么都不管了,总之她必须是他高闯真正的王妃。
不过一想到这女的好像有点抗拒,总要跟他撇清关系似的,偏刚才又主动抱他,又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正当高闯思想有些混乱的时候,肖绛的理智已经顺利回炉,立即轻巧而不露痕迹的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且回身指了指嘉鱼居的院门。
“王上,太晚了,我可要告退了,今天很累。不,这么多天都很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