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啪!
咻!
寒风拍打在窗棂上,受阻后又从缝隙里钻入屋内,吹的白烛火焰摇曳不定。
油亮高大的黑漆棺材将一排排烛光挡住,让人看不清跪坐在一旁守灵人的脸。
烛火摇曳间,守灵人微微抬起头,昏黄的烛光照在他下半边脸上,唯独照不见孝帽下的双眸。
贾蓉定定望着黑棺正面前首那用红漆写下的“寿”字,心里空荡荡一片,上上不去,下下不来,仿佛飘荡在无尽虚空之中。
母亲去了,不会再为他于寒冬腊月捧上一碗热汤,添上一件棉衣;
也不会在他读书时备好文房四宝,练武时熬好泡澡的药汤;
更不会再将他搂在怀里柔声叮嘱生活中的琐事,教他人情往来与各种礼节。
人死如灯灭。
这出殡大祭也不过是灯火熄灭后的余烬与烟火气,一旦结束,便会被时光无情地吞噬,唯余几缕青烟在清明、春节年祭时飘浮出来,昭显一下存在感。
到那时,又有几人还记得母亲的音容笑貌?
一瞬间,贾蓉悲从心来,再一次无声哭泣,热泪滚滚而下,啪嗒啪嗒,砸在青砖地面上。
惜春端着漆盘走了进来。
漆盘上放着个大海碗,碗里装着八分满的面,浇头是菌菇山珍。
看到贾蓉脸上湿漉漉的泪痕,惜春轻叹一声,柔声道“一整天了,蓉儿还没吃东西,快用碗热汤面!”
摘叶和飞花不是没劝过,贾蓉只说吃不下。
贾蓉刚想摇头,就听惜春说“还要三日才下葬,你若是不吃,能顶得住吗?为了大嫂,也要多吃一些。不仅这次要多吃,要身体康健,以后还要过的好,娶个贤良淑德温柔善良貌美如花的媳妇,生几个可爱聪明的小宝贝,这样才能让你母亲放心。”
贾蓉嗫嚅道“姑姑……”
“别开口了,瞧你那嗓子,都发不出声音来了。”
惜春放下漆盘,将贾蓉从地上拉起来,让他坐在小桌边,将筷子递给他“快吃!”
在惜春的逼视下,贾蓉只好接过筷子,默默吃起面来,哪怕嘴里味同嚼蜡。
等一大碗热汤面全都吃光,惜春才满意“身上是不是暖和了?这样才对。身体是一切的本钱,你可不要把本钱早早折了去,我还等着抱侄孙呢。”
贾蓉被逗笑了,双手比划着“您才多大,还孙子?”
惜春一掐腰,一瞪眼“年龄虽小,辈分却高!”
贾蓉轻笑摇头,心里很感激小姑姑的照顾。
父亲贾珍顾不上他,并不奇怪,毕竟在父亲眼里,他已是个到了订婚年龄的快成年男子。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惜春便回房休息。
刚出了门,就听到笑闹声从前院传来。
“怎么回事?”惜春心下不快,喝问值夜的和尚。
和尚稽首道“是施大夫。他去给住在馒头庵的琏二奶奶看诊去了。”
“馒头庵?王熙凤?”惜春若有所思,“琏二奶奶可好?”
“琏二奶奶有喜了!”
惜春笑笑“这是好事。难怪都在前面吵吵。”
和尚忙道“贫僧这就去请他们安静些。”
惜春点头“这是给仙去的人送行,还是肃穆庄重些好。”
和尚羞愧“是。”
惜春转身回去,自有人去处理。
回到房间,春莺早已铺好被褥,连暖炉都备好许久。
“姑娘,这里没有炕,不能同家里比,且将就几日。”
惜春不在意的摆摆手“我明白。”
“也不知道小公子和夏萤在家里可好?”她嘀咕一句。
夏萤被她留在宁国府照看小公子,没有跟来。
“什么?”春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