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荣禧堂吃好饺子,惜春才带着夏萤出了门。
此处离贾赦邢夫人住处颇有一番距离,王氏便给安排了马车。
惜春上了翠幄青油车,小厮驾上训骡走了好一会子,慢慢停在一处。
“姑娘到了。”
车帘掀开,也不扶着夏萤的手,惜春直直跳下马车,吓得随行众人大呼小叫。
“嘿。”这么多人围着,想调皮万万不行,耳报神太多,容易被罚。
她也不理人,甩着胳膊,一马当先进了仪门。
因贾赦住处是花园隔出来的,正房厢庑游廊,全都小巧别致,不似荣禧堂荣庆堂轩峻壮丽。
院子里随处可见树木山石,哪怕是这冬日,仍有耐寒草木青翠欲滴。
“也不错嘛,哪里靠近马棚,闻得见臭味?”
石板路不走,她偏要走鹅卵石小径,还不时蹲下身子去扯阶前草,摘上面结的紫黑小果子,把白嫩指头给染成黑色。
夏萤满脸不高兴,拉着她的手边擦边抱怨“姑娘让春莺回家团聚,足足放了半个月的长假。您这会子觉得调皮起来没人管了吧?反正我是管不了。”
“嘻嘻。”惜春嬉皮笑脸就是不回应。
夏萤急得鼻尖冒汗,她一贯管不住姑娘,唯恐闯了祸。
“姑娘若是再调皮,我便告诉大爷。”不行只能发大招恐吓了。
果然,惜春怕了,拉着夏萤的手直晃“好夏萤,我以后就乖了,一点小事不值当和哥哥说,他一定有大事要忙,顾不上的。”
“姑娘的事没小事,这话是大爷说的,随时都可上报。”夏萤翻了个白眼,让你不听劝,非吓吓不可。
“呃……”惜春傻了,原来哥哥并没有像以为的那么放心自己呀。
晃晃脑袋,她忙转移话题“知道了知道了。快去给大太太拜年去吧,天不早了。”
“哼,当我不知道你园子逛够了。”夏萤小声嘀咕。
惜春装作没听见,从卵石小径跑回抄手游廊,往正房而去。
游廊尽头没有厅房,为正房五间,皆是雕梁画栋。
屋檐下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雀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台阶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和鸟儿一样,也叽叽喳喳不知在聊些什么,十分欢快。
美人与鸟儿如同相互应和,这景色取悦了惜春,三个女人吵闹顶不顶得上一群鸭子她不知道,但肯定顶得上一群鸟雀。
看见惜春过来,有丫环远远便喊“四姑娘来了!”
惜春冲喊话的点点头,谢过打帘子的,便一脚迈入正室。
一走进去,便有数个盛妆丽服的年轻妇人丫环起身相迎。
惜春快速扫视一圈,知道这些是贾赦的妾室通房并邢氏的丫环,那中间一个体态风流眉毛浅淡如白云出岫的美貌女子便是邢氏。
与王氏不同,邢氏存在感较弱。若说王氏是一团火一缕夏日阳光,邢氏便是一掬水一缕秋日月华。前者若是浓墨重彩的油画,后者便是清浅留白的水墨。
可以说,这两人的形象完全颠覆了惜春固有的想法。
原书里,邢氏是个人人厌恶眼皮子浅只顾敛财且敛财能力还不强的中老年继室形象。
她无子无女,不得丈夫与婆婆欢心,与继子女关系僵化,连继子媳妇都看不起她这个正经婆婆,跑去讨好私下攀比不断的二房妯娌,完全看不出是一家人。
眼前这个白莲花般柔弱的邢氏正蹲下身子,淡笑着平视惜春,热情却不失分寸的问“四姑娘可用过饭了?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其余人也跟着嘁嘁喳喳不停,跟多关心惜春似的。
嗯,惜春很明白,她这会不过是充当礼仪表达的工具人,别人来了待遇也是一样,与她本人究竟如何屁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