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闹了一整晚的华府终于沉寂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送别。
师鸿熙临时要出发,府内外过完腊八就开始准备,杨嬷嬷跟忠伯恨不得把家当全部搬过去,还是甘云梦再三叮嘱下,把行囊的东西去了一半,只留下了换洗的衣物,甚至书籍,都没让他带,左右太子身边,不愁书看。
卫卿的人马已经在门口集结,就等师鸿熙。
“去了那边,一定要听太傅的话,有什么不懂的,千万别自己擅作主张。”甘云梦穿着大氅,眼眸里无不担忧,这是第一次要与儿子分别那么久,她有些担心。
“儿子知道,娘也要小心身子。”
“家里那么多人,别担心我,快走吧,莫耽误了琰之。”
师鸿熙看着华清如,再看看华世宜,上前摸了一把她的脑门,“左相大人,记得来信。”
“放心吧。”
师鸿熙一把拉过她,走到石狮子旁睨了卫卿一眼道“我觉得琰之不错,比喻承彦那小子强百倍。”
华世宜眨了眨眼睛,想起了他之前说的那句往后的腊八都陪她过,面上一热,总归她要等他明明白白说出那句话,才肯放了心的,她莞尔垂首道“好了,你快上马吧。”
卫卿静静看着她,大庭广众之下,想说些什么也不好意思说,但他还是对她做了个口型,“等我回来。”
华世宜觉得,这好像是个承诺,又好像是个告别,她定定看着他,上前一步,“手伸出来。”
卫卿扬眉,小丫头胆子大了,居然敢当着舅母的面给自己东西?
他依言伸手,华世宜猛得往他手里塞了个玄色的汗巾就粗声道“快走吧。”
卫卿哑然失笑,霎时间容色倾城,几乎晃花了华世宜的眼睛。
少年人意气风发,长发高高竖起,一身锦衣劲袍,衬托得他俊美无俦,宛如天神下凡,他真想一把将她捞上马背,亲亲她,然后告诉她,写了我的字,再送我汗巾,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见她一双眼睛又是不舍,又是期待,他千言万语都藏在了眸中,挥手道“出发。”
大队人马缓缓朝街口走去,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华世宜才转身折回台阶。
“快去换官服,马上要上朝了。”
“嗳。”
她已经是暂代左相,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过了年,就会正式升格为左相,除非这段时间里,有什么突然而来的变故,加上卫卿已经奉命离京,等同于华世宜如今要独自面对风雨。
不仅仅是整个华府,包括中书省各大在华世宜手底下的官员们,也都不能像以前一样,随便放肆与华世宜争论了。
卫卿不在,百官以华世宜为尊,她手持金朝笏,身穿朱红色官服,列位正中央,大楚正式迎来了第一位女相。
朝堂之上,刑部尚书盛仇针对商盟商户期满天下臣民的行为列出了他们联名盖章签署的罪证,多年来的不义之财也都一一罗列,全部充入国库,数额几乎可抵大楚八年来的全部收入,其不知名的罪状更是令人咋舌,司马淳听着内宦一一列出,额上的青筋也随之跳动。
言官们更是大气也不敢出,盛仇刑狱出身,最善查案办案,在商盟的罪证后,还放了二十几名盛京官员与之勾结收受贿赂行方便的书信往来,还有几十名地方官员的互通信件,若这些人都一一查办,大楚的根基几乎都要断绝,所以盛仇事先已经去面见过司马淳,把大的罪证留下,只留了一些算不得大的小事,不能留的革职查办,还能暂缓的先在原位待着,克扣俸禄,再命其闭门思过以儆效尤。
如今除了华世宜,盛京城的官员都在惴惴不安,生怕她要办什么案子,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魏然倒是很满意如今的现状,华世宜的锋芒越锐利,只会让人更加仇视,等她慢慢做大,不用等自己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