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倩鼓起勇气,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进来”后,轻轻推开虚掩着的门。洪大庆斜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抽着烟,不知是否在为下午的会议烦心。
“洪……洪主任,这是大华集团本诉案件工程量申报与工程款支付情况的比对表,基本厘清了本案应该鉴定的工程范围,如果法官能够采纳……”
孟倩还没说完,洪大庆打断道“先放桌上吧,我有空会看。”
孟倩讪讪地将准备好的说辞咽了回去,她移步到办公桌前,把对比表以及文字说明工工整整地放在桌子上。刚要转身,她瞥见一份会议议程孤零零地躺在桌子左上角。
“你都听说了吧?”洪大庆一脸漠然地问。
孟倩“嗯”了一声,她知道洪大庆在说下午的合伙人会议,准确来讲,是洪大庆不再担任金城律所主任的事情。
“那是1995年,我辞去公职加入金城,是全所第一个助理,”洪大庆自顾自地说道,“我师父是李子淳,在业内大名鼎鼎,是原法制局副局长,也是市律协首任民选会长。”
“犹记得那时,李律师衣着十分挑剔,提登喜路皮包,穿阿玛尼西装,衬衫都是大牌订制品,连内裤都不穿五十美金以下的,我也没少跟着沾光。”洪大庆面露一丝苦笑。
“他比我大十二岁,大哥是国土局的一把手,从建所开始一直做国土局的法律顾问,业务几乎全是国土建设口的,当事人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那种场景着实神气。”
“2005年,他大哥从国土局退休了,紧接着他也退居二线,我作为他的‘大弟子’,自然而然地接了主任一职,又当选了律协副会长。可惜,他反对我竞选会长,让我专心把律所管好。”
“其实我也不想做什么劳什子会长,只是,五年过去了,金城所依然笼罩在他的光环下,我原以为做了会长就能改变这一切,只可惜,他依然能够予取予夺。”
外人总说金城所是洪大庆的金城所,殊不知竟有这一层背景,这也解释了缘何李律师能够一呼百应的原因。
孟倩知道洪大庆心里不好受,没有插嘴,也未离开,只是静静地听他述说。
“程永波是个退伍兵,十几年前律考不像现在这么难,他看了几个月律考教材,稀里糊涂就考过了,加上他堂兄,也就是程正浩的父亲一直在检察口,所以他只办刑事案件。”
“律师是一个高风险职业,身处其中,很多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居心叵测。我从业十五年,办过数百起案子,什么类型的都有,每一刻都在算计别人,也被别人算计……”
“如果是别人,我还能接受,没想到这次,竟然是我最崇敬的师父联合程永波这种人要把我搞下去,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啊!”
孟倩依旧静静听着,这些勾心斗角已经超出她的能力范畴,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洪大庆。
自打那日从洪大庆宴请何正伟的饭局上回来后,她发现洪大庆有意无意躲着她,不知是为陷她于危境而愧疚,还是因为何正伟未得逞而遗憾。
那日如果不是例假,或许她已丧失清白。可是,现在洪大庆一股脑讲出这些,又让孟倩心里不是滋味。
……
八十年代的农村,娱乐活动并不多,每当村里放露天电影,一群孩童老早就跑过去,拼命抢占一个好位置。粗制的荧幕纵无色彩,众人却看得津津有味,夜空中飘荡着欢声笑语。
放空一天的游客三三两两地坐在七月客栈的大厅里,荧幕上播放着姜文的《太阳照常升起》,外放声音不大,混杂着交谈声、摇色子声,勉强能听清对白。
万泠曦像猫一样蜷缩在沙发上,记录着一天的见闻和感想。罗曼绮在帮客户审核合同,不时与万良辰交谈几句,似乎外界的寂静与喧嚣均与三人无关。
马小玲正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