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年荔枝丰收的时节,江无梦来信说,他又让人快马加鞭送了筐荔枝来。
苏溪自接到信起就日夜盼着荔枝到来,模样像极了馋嘴的猫儿。
好不容易在一个懒散的午后等来了荔枝,她迫不及待剥了碗来吃,清甜的汁水在口味弥漫,甜得她双眼微眯,那笑容是怎么都掩不住的。
“一盘荔枝而已,怎么吃成这副样子。”陆宥真有些觉得好笑,他不爱吃甜,实在无法理解苏溪的快乐。
他剥了枚荔枝递到苏溪嘴边,道“这是最后一个了,剩下的明日再吃,不然又要上火。”
苏溪扁扁嘴,一口叼过荔枝,恋恋不舍地咽下,还说道“真羡慕二哥,他就在岭南,每天都能吃很多荔枝。”
哪知陆宥真听到这话竟怔怔地出起神来。
他与江无梦说起来也有许久未见了,时常游走在各地的江无梦这次似乎被什么事牵绊在白夜城家中,竟然老老实实在那儿呆了大半年,真是稀奇。
“你怎么了?”苏溪奇怪道。
陆宥真摇摇头说“想起无梦了,他做事向来缜密,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能拖住他大半年的事可前所未有,那得棘手到何种程度呀。”
“他上次来信不是说是家中的事吗?说不定是他家里在给他相亲呢!”
“我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陆宥真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派人去白夜城打听打听,他唤来陆丰,命他亲自去白夜城一趟,还吩咐说“你先在城中打听一番,看看是不是江家出了什么事。我几次去信询问,他都不肯与我明说,想必是不愿牵连我,你探明情况前不要惊动他的人。”
陆丰领了命就快马加鞭赶去了白夜城。
见陆丰离去,陆宥真才稍稍舒缓了口气,他说“不管是先太子府的覆灭还是陆家的变故,其中都有太多的秘密了,我了解了一些,还有许多不了解的。
“我虽想找到害我娘亲的凶手,可说句不孝的话,随着年岁增长,我对此也越发没有儿时的执着了。
“近日明明相安无事,只等你三哥他们考完便启程回家,可我心中反而急迫起来,仿佛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溪儿,我真是要疯魔了。”
苏溪不知该如何安慰陆宥真,只能紧紧抱住他,用自己身上灼热的温度包裹他那颗不安的心。
就在陆宥真焦急等待白夜城消息的时候,另一则消息传来让他惊怒交加。
他攥着陆年递上来的纸条顾不上与苏溪解释,闷头跑去舅舅伏明夏家。
焦柳巷与舅舅家不过隔了两条街,穿小路过也不过一盏茶功夫就能到。这些日子,陆宥真隔三差五与苏溪来舅舅家蹭饭,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可今日陆宥真却脚步沉重,近在咫尺的舅舅家仿佛远在天边。
纸条上的字迹清晰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早该想到的,能让舅舅百般维护的也只剩伏家,即使舅舅与伏泓光关系恶劣,他们仍旧是父子。
他站立在伏府门前,在往日踏熟了的台阶下,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迟迟无法抬起。
“嘎吱——”伏府大门突然打开,舅舅身边的小厮伏南走了出来。伏南与陆宥真也算熟悉,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自然能意识到不同寻常。
他赶忙跑来搀扶陆宥真,关切地问“表公子这是怎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小的去请大夫给您瞧瞧吧。”
陆宥真看了伏南一眼,动了动唇,好半天才吐出一个字来“舅舅……”
他扯了扯嘴角,突然有点不想进去。舅舅对他来说不只是舅舅啊!
他娘亲过世恰逢全家搬去四方城,新环境、新家、新仆人,一切都那样陌生,父亲单为糊弄京城来的眼线就用光了所有力气,母亲待他虽宽厚却并不亲近,周围没有人能理解和安慰他心中的孤独与害怕,只有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