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常州那边局势紧张,大军接下来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魏远这回就带了三万军士,前进起来倒也不算特别累赘,终于是赶在第五天傍晚,来到了常州城外。
陈歌此时正在一处硕大的营帐里,跟张景穿梭在一众种了牛痘的士卒中。
这回种了牛痘的士卒,共有三千人。
而其中,出现了异常情况的人,有二十四个,其中大部分都只是一些轻微的症状,有六个症状较为严重的,都被集中在了这个营帐里看护。
陈歌此时正在替一个身长满了疱疹的士卒查看情况,他正躺在毯子上,身上都是疱疹,甚至连口腔里也长了,还发着低热,因此不管怎么躺都觉得不舒坦。
陈歌细细询问了他的情况,便叫蓝衣拿了一瓶药膏过来,交给一旁附近照料病患的小兵,叮嘱道:“药膏一天涂三遍,早中晚各一遍,注意看着他,不要让他抓破身上的水疱。”
那小兵连连点头,他最开始见到夫人竟亲自替病患看诊的时候,曾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到如今,已是十分习以为常了。
甚至时常会产生一种错觉,面前的女子不是他们夫人,只是一个医术高明的、让人崇敬的大夫。
“夫人,”躺在地上的士卒忽地开口,含糊不清地道:“属下会死吗?”
陈歌微愣,看着他已经红了起来的眼圈,扬唇一笑道:“不会,你只是身体情况跟常人不太一样,只要熬过这十几天,就会好起来了。”
这些士卒虽然都已经上战场打仗,保家卫国了,但其实很多都还只是十几岁的少年。
一旁的蓝衣也一脸不忍,只是看着他布满疱疹的脸,心头还是忍不住发毛。
昨天因为看到了这样一张脸,她晚上立刻做起了恶梦,难为夫人还能面不改色地跟他面对面说话。
那士卒闻言,脸上顿时一喜,喃喃道:“夫人既然这般说了,属下相信夫人。
属下在老家有一个妹子,可漂亮可人了,属下离开家的时候,她一直追在属下身后不停哭不停哭,说阿兄是不是不要妞儿了,属下还想着等战事结束了,一定要回去看看她的,也许到那时候,她都要嫁人了。
不对,也许那时候,她已经嫁人了,也不晓得会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追着我喊阿兄了……”
陈歌看着他兀自絮叨个不停,只是淡淡地笑着。
他这种属于泛发性牛痘症,因为体内的抗体产生得慢,病毒沿着血液蔓延到身各处去了,才会出现这般身长满了疱疹的情况。
只是,这种情况看着渗人,但不算最严重的,只要过三周左右,就能自然痊愈。
更严重的,却是因为种痘时没有处理好的细菌感染,以及……因为体内形成抗体的丙种球蛋白有着某种缺陷,无法形成抵御病毒的抗体,而造成的坏疽性牛痘疹。
前者的细菌感染尚且可以医治,只是若患上了坏疽性牛痘疹,便是在现代,也是十死九生的。
坏疽性牛痘疹出现的几率很微小很微小,几乎是几百万分之一的几率,却没想到,偏偏被她遇到了。
陈歌看完营帐里的患者后,便走了出去。
这时候,张景也从旁边的营帐走了出来,见到陈歌,立刻走上前,犹豫了一下,道:“夫人,安七方才已是……熬不过去,离开了。”
陈歌嘴角微微一抿,最后,也只是轻叹道:“这件事我会跟君侯说的,他太痛苦了,也许离开对他来说是种解脱。”
作为医生,这样的生离死别她看过太多了,只是至今无法心无波澜地接受。
他们能做的,也只是想办法安抚他尚在人世的亲人,保证他们的生活,让安七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张景同样身为大夫,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看到女子脸上的黯然,他想了想,笑容腼腆道: